经此一事,慕容娇纵然再怨恨温宁,也不敢再下毒手,至少短时间内是断然不敢再有什么动作的。
为了表示自己的无辜和歉意,慕容娇还特意又去了温宁房里一趟,那嘘寒问暖的样子,像极了慈爱有加的母亲。
乔媛虽不屑看到她那副虚荣的嘴脸,但在看待家宅的成员关系上,她和温宁也是抱着那么一点点相似的看法的。
家和万事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不过,风平浪静的日子里,乔媛又开始有些无聊了。
自从婚典意外事件后,慕容景洲便一直被慕容正远勒令不得出府半步,温宁也因为退婚而越发深入简出,温府上上下下都在忙着筹备新年货物,装点新饰。
好像,还在闲着的,可以并且乐意四处游走的,就只剩下她自己了。
“景洲,你在做什么呢……”
颓靡地趴在窗前数着窗外飘下来的片片雪花,乔媛忽然很想见慕容景洲一面。
披了斗篷出了院子,一路走着都能看到侍女家丁们急匆匆的身影,乔媛不由得加快了脚步,生怕遇上慕容娇或是温儒昌,又不许她出门。
转角处,云心提了个大大的礼盒急匆匆地走过来,许是走得太急,一时竟没发现乔媛在前头,不小心便撞上了,好在云心手疾眼快抓紧了礼盒,那礼盒依然稳稳当当地在她手里挽着。
“哎呀……乔娘子……对不起对不起,婢子不是故意的……”
见撞到了乔媛,云心心慌得很,连声道歉。
乔媛哪里会计较这点小事,又见她手里提着礼盒,有些好奇,“你提着这么大的礼盒,要送去哪儿?”
“这是夫人交代婢子送给慕容府的。”
“慕容府?”乔媛双眸一转,脸上顿时笑靥如花,“给我,我刚好闲着,我送去就好了。”
“这……”云心毕竟只是个侍女,哪里敢让乔媛跑这一趟,当下委婉拒绝,“乔娘子,婢子送去就好了,这外面风大雪大的,冷着乔娘子就不好了。”
“没事,我闷得慌,正想出去走走。而且,你也还有很多事儿要忙不是?”顿了顿,乔媛不满地瞥了一眼云心,“还是你怕我送不到?”
“不是不是……”云心连忙摇头,见乔媛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哪里还有理由拒绝,再者她确实也有别的事儿要忙,便将礼盒交给乔媛,“如此,就麻烦乔娘子了。”
“不麻烦不麻烦。”乔媛笑着眼睛都眯了起来,“你忙你的去吧,我现在也出去了。”
找到了可以堂而皇之地出府的理由,乔媛顿时心情大好,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起来,踩着轻快的步伐出了府,往慕容府的方向去了。
一路走去皆是白茫茫的一片,积雪积了厚厚的一层,踩上去竟是有些艰难,速度也不得不慢了下来。
一路小心翼翼地走着,总算到了慕容府门前,乔媛终于松了口气。
守在门前的家丁也是认识乔媛的,见乔媛提着礼盒,连忙迎了上去,“乔娘子。”
“我替夫人来给慕容公送年礼。”
其中一个家丁连忙接过乔媛手里的礼盒,“烦劳乔娘子了,乔娘子快里面请。”
“哎。”乔媛高兴了应了声,踏进了慕容府。
坐在厅室里和慕容正远寒暄了几句后,乔媛便装作不经意地问起慕容景洲来,“慕容公,慕容公子可还好?那日见慕容公子状态不甚好,我有些担心。”
“哎,那个不孝子,也多亏媛儿记在心上救他出来。为了避免他再出去惹事端,我让他待在府里不得出门呢,这下,应该是在房里吧,看他整天闷闷不乐的,我这个做父亲的,说是生气,其实心里也心疼得很哪。”
“我……可以去看看慕容公子吗?”
“自然可以,也拜托媛儿替我好好开解他一下了。”
好在汉朝民风开放,并不过于限制男女之嫌,乔媛这个请求也算不得逾礼,慕容正远没多想便应了下了,当下就让人带着乔媛去了慕容景洲的住处了。
毕竟乔媛劳心劳力将慕容景洲救了出来,慕容正远自然对乔媛感恩戴德,又因为乔媛和慕容娇又是一家,慕容正远待乔媛哪有不亲之理。
那侍女将乔媛带至院外便离开了,乔媛站在院外正踌躇不已,忽然里面传来一阵轻微的箫声,箫声哀怨婉转,那旋律竟莫名熟悉。
前世的记忆犹如潮水般涌来,乔媛听着那曾经和沙华一起弹奏过无数次的曲子,蓦地掉了泪。
“沙华……”
那世月斜月掩,云卷云舒,彼岸花香缠.绵,两人一个执箫,一个抚琴,浅笑相和,那情那景,竟是那么清晰。
不知过了多久,箫声骤然停止,乔媛回过神来,犹豫了一下,正想转身离去,慕容景洲这时却开了门出来,见乔媛站在那里,顿时疑惑不已,“你怎么会在这里?”
乔媛尴尬地笑了声,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道:“府里就我闲着,就替夫人来给慕容公送年礼,听到你的箫声,就不由自主地走过来了。”
慕容景洲低头望了望还拿在手里的那支玉箫,苦笑中又带着些许温存,“吹箫的人还在,抚琴的那个人,却不再了。”
乔媛愣了一下,神色也跟着黯然下来。
“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如果注定违抗不了天命,守着她,看着她一世安好幸福,也是好的。只要她还在眼前,是否可以结成眷属,又有什么重要呢?只是,我领悟得太迟,毁了她的好姻缘……”
骤然听到慕容景洲这番话,乔媛吃惊地抬起头来,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一切。
不过十几日不见,慕容景洲已然变了这么多。
要放手了吗?
那么,她自己呢……
“只是,被我这么一闹,宁表妹她……还能会不会有另一段好姻缘等着她?如果没有,我又怎么能放手……”
所以,你终究还是不愿意放手吧。
乔媛苦笑,努力去忽略胸口间的悸痛,强硬地挤出一丝笑意,“我们姑且等着吧,未来如何,谁知道呢。”
慕容景洲收回愁绪,歉意一笑,“抱歉。”
乔媛摇摇头,转移了话题,“一个友人也曾赠我一支竹箫,只是无人教我,我至今依旧没学会,但又和那友人约好,有事找他,吹一段曲子便是。慕容公子,你能教我么?”
“箫?”慕容景洲抬起手中的箫,温润一笑,“自然可以。”
见慕容景洲并没有拒绝,乔媛喜出望外,喜笑着踏进了院子,伸手拍去院中石墩上的积雪坐了下去,仰着脸道:“我也难得有机会出来一趟,不如现在就教我吧!”
慕容景洲愣了一下,笑了,“我进去再拿一支箫出来。”
庭院外,箫声婉转,夹杂着嘶哑难听的杂音,流转在安静的冬日里,飘了很远,很远。
不知何时,君白华已悄悄地站在屋檐上,凝望着院中的两人,眼里带着讶异,“这两个人,什么时候可以相处得这么融洽了?”
“不过……”低头望着自己手里的竹箫,君白华陡然一声苦笑,“似乎已经不需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