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站长,有权而无势,同时色欲熏心,既有把柄在手,便不足为虑。”肖毅蹲在一株老槐下,拿过一个石子放在面前。
“严虎,市井流*氓一名,虽然难登大雅之堂,却是小鬼难缠,最是阴损无赖下三滥,无所不用其极。”肖毅又拿过一个石子放在面前,自得其乐的过着“指点江山”的瘾。
两颗石子摆完后,肖毅直起身子,若有所思。若是处事活络的父亲没有勇气出手争取,那么这件事便到此为止;反之,则要考虑严虎接踵而来的报复。虽然按照前世的历史,这严虎在2000年以后会被关进监狱,但现在才1995年,中间还隔着好几年。自家父亲此时并没有让人忌惮的身份和财富,所以一旦承包之事尘埃落定进入自家的口袋,失了利益落了颜面的严虎肯定会找麻烦。
“利诱肯定是行不通的,一个蛋糕和一份蛋糕的差别谁都知道;那么只能威逼了,可是要从哪里借势呢?便是能够同大队部书记薛山搭上线,也管不了镇上的严虎啊?”肖毅在心里过滤了一遍肖家的人脉,无奈发现似乎真的无势可借,并且时间短暂,现在开始经营一时间也来不及。
虽然年龄幼小,但毕竟重生一世,便是知道承包一事因为有了严虎的存在而成了烫手山芋,肖毅也不愿意轻言放弃。凭什么别人重生穿越就是中奖开矿金手指,囤房炒股美人痴。而轮到自己就得在乡村里看恶霸的脸色,将到嘴的肥肉给吐出去?丢不起那人!
“兵来将挡吧!”肖毅轻轻的将手里剩余的石子丢了出去,也不知道一大早便匆匆出门的父亲是否会带来预料中的消息。
从早上等到中午,再从中午等到晚上,肖毅终于见到了父亲的身影。赶在饭点回来的肖克俭脸色红润,酒气熏然。
察觉到了肖克俭身上那股子怎么都遮掩不住的喜悦与得意,正在摆设碗筷的肖母忍不住好奇问道:“赶上啥好事了?捡到钱了?”
肖克俭摆了摆手笑道:“捡什么钱呐!咱家承包猪下水的事情有着落了,而且是十指捏田螺!”
肖母王云英闻言也是满脸喜色,同时又有点不敢相信:“不是说张站长和那严虎关系不一般么?你是怎么弄的?”
肖克俭显然是早已打好了腹稿,表情随意道:“还能怎么弄?酒喝好了呗!你没闻到我这一身的酒气啊!”
王云英目露狐疑,却是不相信会有那么简单。但既然自己丈夫这么说了,她便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总归是件好事!
肖毅心中暗笑:“还能是怎么弄的!不外乎一手大棒,一手甜枣。若是灌了几杯黄汤,便能让那个衣冠楚楚的衣冠**松口,那谁都敢去争上一争了!要说这父亲的谎话编的是也是流畅自然,颇有点儿羚羊挂角的韵味。”
肖克俭自然是不清楚儿子的想法,在回答肖母的问题时还下意识的看了肖毅一眼。在这样的关键时刻,肖毅自然是不露一点异样。如此,肖克俭也才在心底里松了一口气,也肯定了自己之前的想法,儿子毕竟还小,不会将什么事情长时间记在心里。
“对了……”肖母王云英突然想起今天听到的一个传闻,便好奇的问道:“听说,今年三晋那边出了个女杀人犯,一连砍死了三个庄稼汉!是真的还是假的?”
肖克俭闻言只是皱了皱眉头,显然是听过这则消息。不过却没有马上回答王云英,而是冲着肖毅的方向给王云英使了个眼色。
一时好奇心起的王云英这才反应过来,这种事情在儿子面前说起来,影响显然不好。便打算不再多问,却不妨一直做乖宝宝状的肖毅听到这则消息后骤然抬头,同样一脸好奇的问道:“老爸,是真的还是假的?一个女人怎么打得过三个男人呢?”
肖克俭忍不住瞪了王云英一眼,然后面色不耐的对肖毅敷衍道:“真的,真的,赶紧吃饭,瞎问什么!”显然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被丈夫瞪了一眼的王云英面色讪讪,赶紧给肖毅碗里夹了一块他最喜欢的回锅肉,也学着丈夫的口气道:“就是,就是,赶紧吃饭,然后早点去睡觉!”
肖毅撇了撇嘴,却也没有再问。虽然父亲没有透露更多的信息,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他却是知道的,由此也想起了国家从94年开始的严打,将一直持续到96年。而95年作为其中过渡的一年,也发生了一件注定会在历史和人心上留下一笔的重大案件。
也就是肖母所提起的发生在三晋省阳庆县的特大案件。当事人陆金凤命运多舛,在现实的巨大压力下,将一直对她毒打施暴的胡某砍死,最终被判死刑,结束了年轻的生命。
突然想起了这则真实的历史性事件,肖毅的心里有些沉重和压抑。而正当他想从脑海中驱散这段信息时,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丝电光。白天一直在思考如何应付严虎的肖毅心下大定,一边嚼着嘴里的回锅肉,一边在脑海里思考着如何借用这次严打的东风。
果然,就如同肖克俭所说的那样。猪下水承包一事花落肖家的消息,很快便在三天后传遍了泗塘村。虽然出乎泗塘村许多村民的预料,但很显然这个结果更符合他们的期待。毕竟与为恶乡里的严虎相比,一贯与人为善的肖克俭的名声要好上太多。
但是也正如肖毅和大多数庄邻所担心的那样,肖克俭上午刚给家人分享了这个好消息。
下午,算盘落空的严虎便恼羞成怒的带上十来号人来到肖家门口,一脸的凶神恶煞,满口的污言秽语,指名道姓的让肖克俭出来给个交代。
“还真怕你不来!”肖毅暗道,看着面色平静的父亲,肖毅一时间还真有些佩服。只见肖克俭不慌不忙的走近厨房,片刻后便提了一根又细又长的黑火叉,正是肖母平常烧饭时用来拨火的小铁叉。
与肖克俭相映成趣的是,肖母的脸上也不见丝毫慌乱,不声不响的便将厨房的菜刀握在手里,跟在肖克俭的身后走了出去。
平常整日不沾家的肖生国向脸色发白的彭月季挥了挥手,示意她赶紧回房。自己却走到幸福250的旁边,将钥匙插进机车里,动作熟练的将其一脚踩响。接着挂上低速挡,慢慢地开到门口,一言不发的看着严虎一群人。
肖毅挣脱了彭月季拉着他的双手,一溜烟儿的也跑了出去,却是什么都没拿。此时肖家的门口已经围满了庄邻,肖克俭微微昂了昂头,扫视了下围在左右两边的庄邻,接着将火叉轻轻地往地上轻轻戳了三下。
这时,让肖毅无比惊讶的一幕出现了。左右两边的那些熟悉的长辈,原本有人抱着膀子,有人抽着烟,有人交头接耳的聊着天……突然间却一个个全都动作起来,隔壁的杨大爷默默的拿过一直放在背后的铁锨,他的儿子杨大胆也站了起来,将原本放在屁股底下坐着的粗扁担竖着拄在手里,就连前不久刚从肖毅手里得着一摞方板的同学杨山,也不知什么时候抄着半块空砖头。剩下的庄邻手里也都拿着农村常见的物什,面色不善的看着已经被围起来的严虎一群人。
肖毅强忍住吹口哨的冲动,小时候常听父亲说这泗塘村民风彪悍,见打架如同过年。当时还以为父亲是在吹牛,今日一见还真有点名不虚传。
望着个个脸色发白的严虎一群人,肖克俭微微眯了眯眼,轻声说道:“严虎,你想要我给你什么交代?”
黑脸膛的严虎面色阴沉,耳朵里都能清楚的听到身后人嘴里咽唾沫的声音。当下便忍不住对后面骂道:“都他*妈慌什么,我就不信这群跟肖家不沾亲不带故的家伙敢动手!真当我严虎是吓大的!”
这话一出,肖毅倒是对这个严虎有些刮目想看,本以为这家伙向来不过是个色厉内茬的纸老虎,没想到却还是有些小聪明。这句话不止是听着硬气,事实上却是刻意说给肖家以外的人听的,重点是“不沾亲不带故”这六个字,意在告诉那些庄邻别为了不相干的人强出头。
骂完身后的人,严虎才不阴不阳的回应肖克俭:“老肖,你在泗塘村大小也是个人物;今天这事干得可不地道,不声不响的便把兄弟的生意给抢了去;你说我能不来找你要个交代吗?”
肖克俭微微一笑,轻轻的点着手里的铁火叉,说道:“我只知道这门生意原本是国家的,是张站长见我做得有经验,才承包给我。其它的我就不知道了!”
肖毅心中暗笑,父亲这话说的简单,却是有些损,说白了,根本没你严虎什么事儿!
严虎显然也听明白了肖克俭的意思,脸色愈发阴沉,瞪着一双牛蛋眼说道:“那意思就是没法商量喽?
肖克俭皱了皱眉头,似是思考了下,然后说道:“听出来了,你也对这门生意感兴趣?呵呵,早说嘛,大家都是一个镇上的,有话好说!这样吧,你我两家各占一半,你觉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