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五谷轮回之所解决了民生问题出来,荡着袖子往回走,顺便消消食,从天上掉下来一个木桩子差点将她砸扁,夕颜拍着胸口安慰小心肝之后继续前进,没曾想一下撞在了桩子上,抬眼便骂,“肉长这么硬,你以为你是钢铁侠啊!”
木桩子面无表情道,“我是小夜。”
夕颜抬起眼看他,笑眯了眼,“嘿嘿,没想到最先找到老爷的是你啊,来,小夜,跟着老爷走,老爷带你串门子去。”
自从两位公主在南越选后中出事,欧阳党对夕颜就不大待见,因此在临王府碰壁她觉得很平常。在门外站了一个时辰之后,楚侍郎对着临王府门房温柔的一笑,潇洒的回去了。
至于她私自易容出行在楚府引起了多大的恐慌,这个暂且不提。
从那天起楚侍郎天天带着小厮往临王府拜见,每次都吃闭门羹,朝中局势也在一天天变化,一部分武将竟然也在渐渐向欧阳一派靠拢,第七天,当楚侍郎再次含蓄的表示想拜见新任临王爷君莫啸时,临王府管家把楚侍郎请进了临王府的小偏厅喝茶,虽然茶是冷茶,厅是偏厅,可毕竟是有些进步了。
秋气越发重了,夕颜拢着袖子坐在临王府的小偏厅里,吹着冷风打喷嚏,小夜抖开一张披风给她披上,紧着眉头盯着她,那眼神大有看白痴傻蛋的意思,这秋霜渐起的傍晚,她往这临王府坐着,不是傻子才怪。旁边过去的仆人连正眼都不给他们甩一个,根本没人理她,亏她好意思在这里坐着,“你到底要在这里坐多久?”
这个女人,对,自从上次思琴告诉他老爷其实是个女人之后,他对她的看法大大改观,一个女人能粗鲁成这个样子,也算个中极品了。
此时她正坐在临王府的小偏厅里吹冷风,一边拿袖子擦鼻涕一边抖着手将茶杯端起,那冰冷无味的茶水也亏她喝得下去,“别急,咱们坐满一个时辰就走,既然是来拜访大名赫赫的临王,当然得诚心,你不知道去城郊法华寺拜菩萨还要排队很久呢。”
“饿了,喝杯茶也是好的。”她端起茶碗正要喝一口,她是真的饿了,小夜一把将她的茶盏抢了过去捏在自己手里,捏了一会儿再递给她,茶已经在冒热气了,夕颜裹紧了身上的披风,端起茶碗喝了口,“呵呵,有内功就是好,居家旅行都很方便,小夜你真乖。”
把茶水吞下去,好似才反应过来,“咦,小夜竟然会关心人了,老爷还以为你永远都是冰山一块呢。”
小夜冷着脸偏过头去不理她调戏的话,“嘴真贱。”
呵呵,被人骂了,夕颜摸摸鼻子不敢说话,再等了一会儿估计应该到时辰了,站起身在院子里随便叫住一个小丫鬟,笑道,“烦劳姑娘禀告临王一声,就说今日多谢款待,官明日再来拜访。”
带着小夜潇洒的回去了,躺在马车里温暖的被褥上,这才舒服地叹了口气,睡了没一会儿,捂着肚子直叫唤,“真她姥姥的痛,痛死我了,小夜快点。”
赶车的小夜在外面果断地忽视那句粗话,想起那个清风雅月般飘逸美好的无忧公子,再对比马车里那个粗鲁女人,暗暗腹议,这个女的应该是素瑶郡主捡来的。
听到她叫痛越叫越厉害根本不像是在说笑,小夜变了脸色,难道那茶有毒?掀开车帘看她,夕颜脸色苍白,额上沁出豆大的汗珠,手又正捂着肚子,扶住她问,“那茶有毒?”
说着扶她坐起就要给她运功驱毒,夕颜痛得冲他翻了个白眼,“我是痛经、、、不是中毒、、、、你快送我回去、、、玲珑有办法、、、、”
小夜今年十五岁,自懂事起就跟着君莫离风里来雨里去,杀的是人沾的是血,这个,额,痛经,是什么概念?
脑子在思索,手上的动作已经最先作出反应,赶着马车往楚府赶去,夕颜已经痛得没力气叫出来,只是捂着肚子喘粗气,咬着牙和小夜说话以转移注意力,“小夜跟着你主子、、、额、、、多久了?”
小夜难得地搭了话,“十年了,主子对小夜很好。”
夕颜咧开嘴笑了笑,还是不说君莫离了,越说她肚子更疼了,“小夜给老爷唱个小曲儿、、、、”
小夜继续赶车,“不会唱。”
夕颜学着吴越冲天翻了个白眼,“你不给爷唱一个、、、、、额、、、、爷就给你唱一个、、、、”她的脸色更难看了,小夜的声调十五年来第一次有了波动,“你别再说话,就快到家了。”
车里夕颜没有应声,笑了笑,吸了口气慢慢地开唱,“谁说尘世这么累,有你、、、人间就会美、、、、百年修得同船渡、、、万劫修来双栖飞、、、、、花开生情花落泪、、、纷纷扰扰无所谓、、、、也曾失落苦徘徊、、、、纵然风冷雨霏霏、、、、、”
曲子很怪,唱得断断续续,可奇异的是竟然还挺好听,夕颜笑着唱出了眼泪,越唱越低,最后竟没声了,小夜掀开车帘一看,她已经晕过去了,鞭子一扬狠抽马背,没一会儿就到了楚府,马车还没停稳,小夜已经抱着人踹开大门冲了进去,“玲珑,老爷痛经,她说你有办法,快点,她痛得晕过去了。”
玲珑冲进来看到夕颜的样子脸色一变,接过夕颜叫着思琴一起进了夕颜的卧房,“春雨去提热水给老爷准备沐浴,小日去端王府拿几根老山参熬汤。”从房里飞出来一张药方,“小夜去抓药熬好,快!”
外面的三人忙成一团,屋里思琴帮着把夕颜在床上放好,玲珑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打开里面是一套金针,“把老爷的外衫出去,扶她坐好。”
玲珑盘腿在夕颜背后坐好,擦了把眼角的泪,深呼一口气,对着思琴笑道,“这是老爷的陈年旧疾,我要给她金针过穴逼出体内的寒气,思琴姐姐你替我守好外间,不要让人进来乱我心神,拜托了。”
思琴凝着秀眉点头,“放心,老爷就交给你了。”
思琴去外间守着,玲珑再深吸一口气,这是她第一次给夕颜施针,怎能不怕,这缨络十三针需金针刺进人体十三个大穴,稍有不慎病者即有性命之忧,可她的金针术出自闻名天下的无忧公子,不应怕也不能怕,你放心,我一定能救她。
凝神静气找穴位,手稳心平慢下针,针针都是轻声呼唤,“公子快醒醒,再不醒,玲珑做的西湖醋鱼就要让大白吃光了。”
小日急冲冲跑到端王府药房,独属端王府暗卫的无影令一出,把守门的侍卫吓了一跳,“取十根上好老山参包好,快,迟了小心世子要你小命。”
端王府有十八明卫,直接归属君莫离,王府还有君莫离手下的暗卫若干,个个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人手一块无影令,只要手持无影令,人家就是个五岁孩童他这个守门小兵也得给他下跪,急忙派人去取东西,又派了一人去书房通知君莫离,小日把那人一把拍开,“东西取好了直接送到公子书房,我在那里等你,快。”
君莫离和小日赶到,玲珑已经施针完毕,把参汤给夕颜灌了下去,扒光她的衣服把人扔进热水里泡着,等到她脸上慢慢有了些血色,把人捞起来擦干换上干净衣服扔进被子里裹着,把煎好的药汁再给她灌下去,夕颜脸色已经红润许多了,呼吸也渐渐平稳了。
玲珑舒了口气,总算是又渡过了一次,也不理似笑非笑的君莫离,她手软脚软瘫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扬起嗓子开始骂小夜,“小兔崽子,我们虽然没在凌云山庄了,可也不至于穷得连饭都吃不上吧,她在外面饿了你怎么连包子都舍不得给她买一个?你主子让你保护她,有说让你看着她饿死吗?”
喘一口气再骂,“我们这是来帮你们的,你至于这么抠门?好,你就说是她自己要在那里枯坐,你就不能给她挡挡风?老娘不是让你带了件披风吗,怎么她一回来手还是凉得像死人一样?”
越骂越起劲,一边骂一边哭,“她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苦,呜呜呜,我凌云山庄的楚小公子竟然让你们给饿晕了,让大公子知道,肯定会拆了你们的骨头、、、、”缨络十三针极耗心神,这一番折腾,玲珑也累了,骂着骂着扑在桌子上睡着了。
君莫离眉头一皱,瞥一眼小夜,“怎么回事?”
小夜一直在木着脑袋让玲珑骂,听到君莫离问,僵着脑袋跪下,“小公子在临王府偏厅喝了一盏茶,我给她披了披风,等了一个时辰之后,一出来就肚子痛了,她没说肚子饿小夜也不知道,等到她说饿了的时候咱们已经回府了,在路上她才开始痛,我检查了过,那盏茶没有问题。”
听到小日说的经过,思琴春雨和小日面面相觑,这确实不能怪他啊,君莫离拧眉,瞥了眼睡着的玲珑,“春雨送她去休息,我去看看那小丫头,思琴去厨房做些饭菜等她醒了吃。”转身看着杵在面前的两个毛头小伙子,感觉头有些痛,身为他的无影门暗卫的老八老九,杀人越货是高手,碰上这样的事就没辙,哎,身为毛头小伙的主子,他感觉压力很大,“小日再去王府拿些山参在府里备着,唔,小夜、、、、”
看着情形今晚是不能出去了,“小夜去通知上官,秋闱大比将近,举子聚集地人多嘴杂容易惹事,让他小心别让人坑了。”
各人得令纷纷去了,君莫离叹口气进了夕颜的卧房,侧身在她旁边躺下,拿手撑着脑袋看她,她唇瓣又咬破了,很痛吧,捉住她手腕把脉,体寒阴虚,血气不盛,凌云山庄的姑娘,无忧公子的妹妹,怎会患上这体寒之症呢?
她睡得很不安稳,不,应该是,每每见她睡颜,她都不是很安稳,神色哀戚低低抽泣,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正晃神间,胸口探进了一颗小脑袋,小丫头手脚依旧冰凉,逐渐向着他这个暖炉靠近,人一滚小身子就滚进了他怀里,熟门熟路蹭开他的外衫把脑袋埋进了他的胸口,软玉温香在怀,身为一个正常男人他有责任也有义务呼吸一滞,手也有些放错了地方,冰凉的手伸进他里衣里,让他更是长叹了一口气,手贴上她的小腹,运气内力在她体内流转,慢慢地,手脚渐渐热乎起来,夕颜也逐渐安稳下来,在他怀里蹭了蹭,又开始说梦话了,“阿离啊,吃了药你就送我一筐葡萄。”
君莫离一愣,手一伸拉进两人的距离,挑眉笑道:“小颜儿醒了还装睡,这是要本世子将你吻醒?”说着呼吸渐近,再前进一寸就能亲到那两瓣红唇,一只手凌空挡在中间,夕颜睁开眼咬牙切齿的笑,“美人,你就不能不占病号的便宜?”
嫌恶地拍开揽在腰上的手,咬着牙将他往外推,君莫离眉梢一挑,腿一伸身子一歪,就半压在她身上了,夕颜力不如人不得动弹,恨恨地转过头去,“不是我方面子薄,只怪敌方皮太厚。”
君莫离桃花眼一弯,笑意浅浅地拿手戳她脸颊,“就像你说的,不占白不占,占了也白占,你那凶猛的丫头把我家小夜骂个狗血淋头,就不兴许我在你这里将便宜占回来?”
右手一伸将她揽进怀里,左手还是贴在她小腹输送内力,势必要把她丹田那股寒气给逼出来,语气还是轻松调笑,“临王府的冷茶可是清香扑鼻?”鼻子凑近她仔细闻了闻,“你身上除了栀子香和药香,不见得有茶香啊。”
夕颜察觉他的动作眼睛黯了黯,眨眨眼转瞬恢复清明,“秋闱大比拼将近,会有一大批新人被两党收入门下,我等也想趁此大好时机看能否投在临王门下啊。”
桃花眼一顿,墨黑的眸子里不知是什么情绪,君莫离叹了口气,揽紧她,下巴蹭蹭夕颜的发心,“你是本世子从扬州带来的人质,那就应该尽好人质本分,你要大显身手也没关系,可也不至于像今日这般饿晕了啊,话说,你这体寒之症到底是怎么回事?”
挫败地撤回内力,那寒气像在她体内生了根,二十年第一次对自己的内力有了怀疑,这是怎么了?
夕颜得意一笑,“能治我家无忧美人早给我治了,还会等到今日,没事,玲珑会无忧给我创的缨络十三针,有她在,我就死不了。”
君莫离抬起她的头凝着眉头看她,“原因?你怎会受这么重的寒气?”
夕颜看着他的脸愣了愣,咧开嘴一笑,“来初潮那年深冬,我失足掉进了湖里,嘿嘿,就留下病根了。”
上一世的原因,应该就是这个吧,到这一世,陈年旧疾跨越时空跟着她过来了,一年四季,每季必痛,那一世他拿葡萄引诱,一碗药白送一筐葡萄,这一世,他用内力给她驱寒,抬起头看着对面的男人,真好,注定她要记住他永世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