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乱世起4
赤魏崇南王向楚熵王慕容晋请求前往北山牧场狩猎,慕容晋允。
又是这三位天之骄子,带着浩浩荡荡的人群赶往北山,虽说慕容晋言是保护崇南王的安全,但是众人皆清楚是监视他罢了。
只是这崇南王从头至尾都是笑意,不禁让人怀疑他是傻还是不在乎。
秦戊宣称要欣赏楚熵的人文景致,故一路都是骑马,晃晃悠悠,更似游山玩水之意。
当然,如此招摇自然惹来不少的目光,有怨恨、嫉妒、惊艳、痴迷……瞧得别人脸色是白了又红,红了又黑的。这三人倒是处之泰然,早已习惯,听闻有名的酒楼菜肴,秦戊更是不忘去品尝鉴定一番,更或兴致来了,找人布置好墨宝,即兴书画一番,把人家酒楼很夸一番,只是那些诗词皆无关美味,多是些抄袭他人的风花雪月而已。
看得店家,脸红脖子粗,谢也不是,不谢也不对。倒是,秦戊大方,不等对方开口,道,“不必言谢,你这店应得的。”
玉玲珑听着这些话,为那店家同情万分,连一向淡笑如风的慕岩白亦是僵着笑容,嘴角甚是抽搐。
更有一次,秦戊看中了一城镇中甚美的湖泊——秋月湖。乐得秦戊非要前往游玩,本是小镇,哪有那么大的船只供突然来的达官贵客游赏,面对无奈焦急的官员,秦戊盯着湖中心一艘小船,只待一个船家在撑船。
“不知岩白兄懂武功吗?”秦戊突兀的问了一句,见慕岩白淡笑着摇头,再转过对着玉玲珑道,“看你小子身子板硬朗,应该会点的吧。来人,备棋!”也不等玉玲珑回答,秦戊就命令下去,不消一会儿工夫,就有人将棋盘和棋子恭敬的双手递上。
秦戊一手揽过东西,抓着玉玲珑的手腕,大喝一声,就朝着那一叶扁舟飞跃过去。
当日,所有的人都记忆犹新那个画面,青衫白衣一双影游曳在湖间山水之中,如诗如画,幻似幻真。当然,要忽略掉玉玲珑那刺耳的怒吼!
同时,这样的美景最终也只是一瞬间而已,因为众人亦亲眼目睹,崇南王与公子玉之间从头至尾的吵闹声,多是崇南王五步悔三步,最终导致两人由口舌之争演变为武力相对,一艘小船彻底消失在湖心,船家早见着苗头不对,匆匆跳水逃命,眼见着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山水之间,护卫亲卫齐齐跳水,“唰、唰、唰”好不热闹,陪同官员哭爹喊娘急的差点没尿裤子,倒是慕岩白,甚是轻松的打开折扇,微微摇头浅笑。
就这般吵吵闹闹半月有余才走出城镇,离那北山近了。马蹄踏在草原的广阔,所有的心境甚是开朗,玉玲珑起着追风,悠闲的吹着玉笛,扬扬笛声悠悠的传送在辽阔的天地之间别有一番滋味。
“不知玉公子的家乡在哪儿?”慕岩白突然轻声问道。
这一问,皆刺中了秦戊与玉玲珑心中最柔软的地方,秦戊不知该如何帮答,想用眼神抚慰玉玲珑,又怕见着玉玲珑那伤心的蓝眸。
笛音瞬间停了下来,微闭的双眸蓝光刹那间不见,天地之间幽幽的传来好听且蛊惑人的声音。
“我亦不知。”
仅仅四字,那样好听的声音里,传递的竟是浓浓的忧伤,化不开的愁。
仿似感受到慕岩白满脸的疑虑,玉玲珑轻笑出声,侧身望向他,说,“你倒不如问我,为何会在楚熵?为何敢立于楚熵王宫之内?那是因为……有个叫易水年的人,曾许我一个家。”嘴角扬起的弧度越来越大,可是慕岩白丝毫感觉不到任何喜悦。
一种不可言喻的痛,亦刺着他的心一般,因为,他亦是无家之人。
一时静默无语。
夕阳下,雄鹰翱飞归巢。
三日后,一行人到达北山牧场的楚熵行宫。
宫内早已准备就绪,很快的将众人安排妥当,秦戊听闻有温泉,兴致高昂的命人不许其他人打扰他享受这分外美好的时光。
是夜,飘零起雪花来。
玉玲珑倚在窗前,想起以前的光景,也是这般,拖沓着长长的黑发,一起与大哥二哥煮酒论剑,大哥谈论着朝堂上的趣事,二哥讲着江湖上的传闻,简简单单的日子,秦戊会与她一起抓着细枝末节笑的前仰后翻,大哥总是无奈的浅笑,随即端起酒来,慢慢的品着。而她,总会与二哥一起干杯一仰饮尽,大哥怒骂二哥,二哥亦总悄悄给她递眼色,而后,两人又是一杯酒豪爽进肚,秦灏微愣之后,依旧无奈摇头。
只是前尘往事似与她不干了。
“来人啊!”
“玉公子,有何吩咐?”
……
“这么好的兴致,竟不叫上我?”
突兀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玉玲珑一滞,侧目望去竟是一身狐袍的秦戊,含笑着,有些坏坏的,却依旧充满了怜爱的意味。
动情一声“二哥。”轻轻的落在秦戊心中。
他淡淡的摇摇头,与她并肩坐下。
房顶上,厚厚的积雪,却因为玉玲珑带上来的火炉周围化去大半的雪,炉上温着烈酒,旁白呢放着三个杯子。
秦戊一看,自是明白这是为谁备的。嘴中亦是苦涩的滋味,半晌,还是举起杯子,径自满上,一干饮尽。
“哎,还是没有你酿的玲珑酿香醇!”
“玲珑酿么?我都忘了是什么滋味了。二哥还常喝?”玉玲珑言语坦白,知道秦戊敢这么坦荡荡的与自己喝酒,自然有安排,于是也不再遮掩。
秦戊摇摇头,缓缓答道,“你酿的酒本就不多,自你走后,一日大哥……不,应该是皇上赏了我三坛,只待想你时,才小酌一杯……至于,皇上!内侍说,皇上常常抱着酒坛,不喝,就看着。”
玉玲珑泪眼的撇过脸去。她怎不知那般的思念之情,因为她亦是这么想念着他们的,只是她回不得,担不得那样的重任,皇后、天下、战争、百姓……这些她都不要。
“呵呵”玉玲珑轻笑,“不知道当初那个野丫头如今是怎的模样?”
秦戊知道她是故意转开话题,亦不说破,顺着意思问,“你说的野丫头?”
“就是七绕那丫头,那时在南照三日里定有一日与她是打得头破血流的,按理说早些年就该出嫁的,我想是她那臭脾气没人敢娶她才拖到至今罢了。”
“原来你说的是慕容晋即将与南照联姻的七公主。”秦戊叹了叹气,继续道,“甚为期待,南影之称的姬影公主还有你这曾经的九公主,都出自南照,都美得不可方物,倒想看看,是不是南照皇宫出的都是十足十的美人?”
玉玲珑微微一愣,低喃“南照皇宫?”
“这些年,回去看望锦娘了吗?”
见着她无奈的摇头,秦戊知道,纵使她有多想和锦娘见面,但要她一人独自回南照皇宫,去面对那巍峨的宫殿,她是不愿的,一种从心底的惧怕……秦戊将玉玲珑头上的发簪取下,如墨的发顺泄而下,印着雪色,依旧是那么美,美得让人窒息。
“丫头呢?”
“什么?”
秦戊把玩着发丝,缓缓道,“照理,我们的玉儿也已出阁做人家的娘子才是,可如今还是这般男儿身,你让做哥哥的我怎么说好呢?可是,我也实在是想不出有谁能配得上我的好妹妹!”
笑容印上脸,玉玲珑也不谦虚,直言,“我倒也没瞧见这世间能与我并肩之人。”
“哎……这样下去,你就真成老姑娘了。”
“宁为玉碎,绝不为瓦全!”
瞧着玉玲珑一脸的认真,秦戊也无奈摇头作罢。抬头望着格外亮堂的明月,喃喃道,“亦不能永久这么待在这儿吧,即便他曾说会给你一个家,但……那终究不会是家的,不是吗?”秦戊站起身来,俯看着玉玲珑,“家,不该是有亲人的吗?”
听着,玉玲珑的眼中的光彩慢慢的暗了下去,她岂会不知家是怎样的感觉。儿时,即便父王不疼,母后待她不善,但至少还有锦娘宠她,一大群兄弟姐妹,虽也不亲,到底是血亲,那份归属感是从心而生的,只是与她最亲的人,亲言不要她了;赤魏,那是自己最恣意任性的地方,从最开始的小心翼翼,到真心喜欢秦家人,并将自己当做其中的一份子,慢慢的从南照的伤痛中走出,可是不得已参与的一场政变,让一切都毁了,那么圣洁的潇湘馆让她亲手变成了修罗地狱,待在那里只能感到丝丝的凉意,而非当初的温暖……如今的楚熵,不过是给自己一席暂留之所,毕竟对于以后的路,她还未有任何打算。
“可是……或许,他还在!”
“什么?”秦戊不懂,一脸迷茫。
玉玲珑站起身来,朝着明月走去,仿似要进去,转瞬回眸,孩子气的冲着秦戊微笑,那一瞬间,秦戊见着了久违的湛蓝眼眸,不是因为愤怒,相反是那一脸的欣喜、与期待。
“二哥,或许他还活着……我想找到他!”
“玉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