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逃到了郊外一个破庙,环顾四周,确定安全,坐了下来。尉迟云给甘如饴接好腿骨,喂她吃了一丸丹药,接着给她输入真气疗伤,甘如饴只觉得一股暖流渗入四周百骸,高度绷紧的神经慢慢松驰,不知不觉迷了眼睛昏睡过去。
等到她幽幽转醒时,已经过了晌午。尉迟云静静坐在身边,看到她睁开眼,便递上水囊,让她饮了个饱。然后从身边拿出了个油纸包,里面是几个馒头和一只烧鸡。
“小红,这两个晚上你前一天是个醉猫,昨天又睡得像个猪,不过没有平常那么聒噪,倒是蛮可爱的。”
正在大嚼着鸡腿的甘如饴看着面带两个黑眼圈得的尉迟云,眼眶一酸,却还是谄媚道:
“有师傅在小红睡得特别香,自从出了咱羽门,我就没睡得这么安稳过。”
“少给为师带高帽,我看你是这两天折腾的太多了。不过你呀,还是莽撞随性瞎胡闹,去皇宫都不搞一张地形图,还偏偏选了太子爷巡查的北宫门,知不知道连师父都进不去?”
“巡查?他……不是才大婚么?”甘如饴微微一怔。
“是啊,可是原来的九门提督犯了事被撤了职,皇帝不想宫内任何党羽得了这个肥缺,就先把自己儿子顶几天。”尉迟云毕竟是过来人,看到徒儿心不在焉的样子,又想起昨日东方澈的手下留情,已经了然。
“可是要进后宫,必须从北宫门进入,看来这辈子都无法见到我娘了。”
“有的时候,不见也许是最好的。”尉迟云轻叹。
“师父,你说皇帝是不是真的对我娘好?”
“这个……我也不知道,但是你昨日夜惊后宫,按照常理你今天应该被全城通缉了,可是刚才我进城买干粮,却没有任何有关抓捕你的消息,后来收到了小白的信儿,说是皇帝这次放了你一马,让咱们安心。”尉迟云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应该是皇帝看在你娘的份上饶了你吧。”
原来如此,难怪当年自己能逃脱了流放的命运,但是我绝不会领他的情,永远不会。甘如饴咬着唇想着。
“小红,师父自有办法联络肖姑姑,小白也会找机会尽量帮你打探,保证让你能见到娘,但前提是你这条小命还没挂,在此之前,给我好好待着。”
“师父,不必了,小红已经不想见娘了,你去别的地方玩吧。”甘如饴笑了一下,“也帮我告诉小白,让她安心做新娘子,不要再惹是生非。”
尉迟云怎么会不知道她是不想牵连师父师姐故意这样说,这个徒弟看上去大而化之,实际上却是个死心眼子的倔牛,她认准的事,就一定要做到,而且不想假手于人。
“罢了,你想怎样就怎样吧,我们轻鸿羽门的人,也没那么容易挂的。”
“是,师父,我不会给师门丢脸。”
“错,丢脸丢人都不怕,但是不能丢命,知道么?”
甘如饴重重点了点头,心里却想:师父,对不起,即使是用性命去赌,我也是一定要见到我娘的,但是我一定不会死。
甘如饴怕尉迟云担心,跟着他骑马走在离京的路上。
“师父,我一直想去宁安贩药的,您也该干嘛干嘛去吧。”
“死丫头,翅膀硬了,就这么不想师父陪着。”
二人笑过之后,分道扬镳。
之后,甘如饴真的贩了药材去了宁安镇,原来因为这里是两国交界,最近战事频繁,药材吃紧,果然如凌晖所言,她大赚了一笔。
生意越做越大,她干脆化名“洪妙”,女扮男装成商人,在宁安买了个店面,命名“妙洪堂”,雇了几个伙计,从关内购进大量的止血止痛药材,并大规模提炼自己和师父研究的疗伤药丸,除此之外,兼营绷纱、担架、止血带等,大批贩给军队。
她从未想过自己居然有经商才能,看着账面上越来越多的雪花银,也不禁得意:小白,我离梦想的距离可比你近了好几分哦!
就这样,“白隼红鸢”在中原的名声慢慢淡下来;而神秘的“洪老板”成了关外的第一暴发户,“妙洪堂”也成了沧镜的指定军需药物供应商。
当然,甘如饴要做到的事,没什么可以拦着,三个月后,她再次夜探皇宫,心里想着:
“娘,饴儿也许永远都进不去这个笼子,但是我要让你知道,饴儿来看你了。”
虽然她已经有了江湖经验,但是和上一次一模一样,仍然是直奔北宫门,还是见到了东方澈,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有意,还是无心。
唯一和上次不同的是,她直接穿了平时的大红衣裳,在漆黑的夜里,愈发妖艳而张扬。
东方澈仍然是没有和她相认,仍然是直接跟她过招,她仍然是受了伤,但是她这次没有恋战,也没有硬拼,只是扔出一枚“云山雾罩丸”,拔足而去。
事实证明,她赌对了,皇帝还是没有派追兵抓捕她,也没有消息通缉她。
有了再一再二,她便想着再三再四,想到那个每次拦她下来的人,她忽然觉得自己也许是着了魔,赌着着自己的小命,到底是为了娘,还是为了见他?
都有吧,管他呢,这样一箭双雕岂不更好?甘如饴于是又投入到三探皇宫的计划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