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簸了近十天,我又回到了自己的家——不过这次又多了一个人。
管家在门口迎接我,看见我们一行之后便直接将我们引入府邸,丝毫没有对陪同在我身旁的弗里德瑞斯·里希特先生的好奇。只是淡淡地将他带到一间客人住的房间——他看起来很有些疲惫。罗莉则自己去原来的房间睡觉去了——在这里住了那么久了,她对这里可熟悉得很。
安顿他们好之后,我便叫过来管家。
“少爷,您回来了。”管家老哈尔默向我行礼。“请问您有什么吩咐吗?”
“事情办好了没有?”我略有些焦急地问。“电报上说你们选了一个人?”
“已经办好了,少爷。”管家当然知道我想的是什么。“我们帮您另外选好了一个人,他是军队从退伍的,可强硬得很……对那些人不会客气的——如果您是这样要求的话。”
“很好。”我赞许地点了点头,“老哈尔默,你们普尔斯泰因们总能让我感到很满意,非常满意。”
“以最高标准为您的家族服务,”老人带着自傲昂首回答,声音配着苍老的面孔,已然花白但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显得是那样的令人感动,“是普尔斯泰因家族几代人的信守的准则。”
我笑笑,“你能这样说真让我高兴。”
“您准备什么时候见他呢?他可一直期盼能受到您的接见。”
“告诉他,只要他做得足够好,足够令我满意的话,我就绝对不会对他吝啬的……对他的奖励绝对不会少。”我郑重地说——这可不是嘴上说说而已,我就是这么打算的。
“好的,我会跟他说的。”突然老管家好象有一些迟疑,“不过,少爷……”
“什么事情?”我有些惊讶。
“不过我觉得……”管家有些犹豫地说,“对那些矿工太过强硬的话可能也不太好,我们可能得先做一些让步……”然后他严肃地整了整脸,“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看法,少爷。”
“当然,这确实只是你的个人看法。”我同意了他自己的说法。
看见被我拒绝了自己的建议,管家并没有生气的神色,依然冷静地回答,“好的。既然是您的决定,我将执行下去。少爷。”
“很好。”我再次点头,“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
“请您吩咐。”管家眼睛一亮。
“刚才我领来的那个人,是我新聘用的秘书。你去给他一些钱……”停下来考虑了片刻,“不用太多,大约1000马克就可以。让他自己买几套过得去的衣服吧……”
“好的,少爷。”管家没有对我聘用秘书发表评论。“等他醒了我就给他,可以吗?”
“可以……”我同意了,突然想起了什么,“另外,再给他一本词典——他只懂得说法语……”然后又补充,“而且很蹩脚。”
管家有些惊异,片刻后才答应下来。
“恩,那你去吧,我要交代的事情都说完了。”我做出总结发言。
“是。”管家行礼告退。
我走出自己的房间,准备去大厅。突然发现罗莉已经起床了,神秘兮兮抵在门口。“我亲爱的罗莎梅德,原来您醒来了啊?有什么事情吗?”我微笑着问。
令我意外的是,她带着奇怪的笑容,将食指伸到嘴唇前,轻轻地对我说:“西摩妮姐姐来啦!”
我突然感到有些发怔,片刻之后才问:“在哪里?”
“在我的房间里……”她有些怪异地说。
没有去理会她的怪腔怪调了,我直接向她的房间走过去。到了门口时,我轻轻地敲了敲门,然后轻声问:“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房间里面传来了轻轻的回答:“当然了,请进。”
是西摩妮的声音……我推开门。
西摩妮坐在罗莉平常睡的床边,正笑着看着我。她还是那么美丽,金色的头发依旧那么耀眼……只是看起来有些憔悴而已。是的,憔悴。
为什么看起来那么疲惫呢?
“你还好吧?西摩妮?”我关心地问,“我觉得你看起来有些……”
“我很好,”西摩妮淡淡地回答,“谢谢。”然后抱住了已经跟进来的罗莉,接着对我说,“谢谢你的帮助,海因里希……真是对不起,我竟然是如此地麻烦你啊!”
“没事,”我也笑着回答,然后走过去又拍了拍罗莉的小头,“我觉得乐在其中……”然后又无视她的怒视继续拍了一下,“不是吗……呵呵呵呵……”
罗莉理所当然地怒视着我:“你总是爱敲我的头!”
“哈哈哈哈……”西摩妮也笑了。“你们真是有趣。”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我点点头,“罗莉跟我太投缘了,简直跟我就像是一家人……对,就像是我的妹妹一样……”然后忍不住又敲了敲她的头。
突然大家安静了。罗莉迷茫地看了看我,似乎想知道我到底在说什么。
“海因里希……你希望她成为你的妹妹?”西摩妮突然问。
“不,原谅我……我只是在开玩笑而已”我被她们的反应弄得有些奇怪,连忙惊慌地解释。
没想到说出这句话后,罗莉反而低下头来,更加不高兴的样子,就连西摩妮也是一怔……我到底该说什么啊?
“原来你不喜欢我……”突然罗莉说话了,带了一丝哭腔,“我早就该知道了,哥哥怎么会喜欢我呢?我这么……”
“罗莉……”西摩妮***着她的头发,轻声安慰她。
那个时候还不懂要说什么……我真是罪大恶极啊!
现在不是忏悔的时候,要补救!补救!一定要补救啊!
我抱起罗莉,轻轻地吻了吻她的额头,低声说,“海因里希·冯·莱因哈特怎么可能不喜欢罗莎梅德·穆呢?其实我一直就想要一个妹妹啦……刚才那样说只是怕你不喜欢而已!我亲爱的小姐,如果你喜欢,我就是您的哥哥,一辈子爱护你照顾你的哥哥哦!”
我很怀疑,我是否有资格说要“爱护、照顾”如此强大的她?不过算了,在现在这种状况下,逻辑一点都不重要。
罗莉果然大喜,手臂一下子就紧紧地环绕住了我的脖子,“真的吗?海因里希真的喜欢罗莉?想要罗莉做妹妹?”
“当然。”我缓缓地将她放到床上,回答没有片刻迟疑——也不可能有。
罗莉大笑起来,眼眶居然有了一些泪花。西摩妮也感动地看着我们。
被这种气氛感染了,我几乎也想哭出来。摇了摇头,微笑着说,“我们这是在干什么啊?”
西摩妮也清醒过来,“海因里希,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情?”我连忙问。
“我要带罗莉回去了,”西摩妮轻轻地说,低下头看着地板,“明天就走。”
刚才的喜悦仿佛被一下子抽空了,我吸了一口气。“不能多呆几天吗?”我轻声问——其实自己也知道答案。罗莉也紧紧地拉着我的手。
“我很抱歉,海因里希。”她的回答果然如此。
我沉默了。
“海因里希?”
“还会再见吗?”我突然看着她问,“说实话吧。”
“会的,”她坚定地回答,“一定会的!”
“好的。”我再次抱起罗莉吻了一下额头,“一定要再见!”
“一定会的!”罗莉也大声回答,“一定会再见的,海因里希!一定会再见的,我的哥哥!”
“好的,”我忍了好久才没哭出来。“那么我们去吃晚餐吧,“女士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