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可奈何地跟着秉公办理的警察到警察局后，面对着警察三番五次地逼问，欧石南自然而然地滴出两颗泪珠子，淡漠地说道，“警察先生，我没有扰乱秩序，我只是想要自杀，恰巧被人阻止成功。”
“你觉得我们会相信吗？你知道这半年上演跳桥戏的人有多少，你们有什么不满直接向政府部门投诉就好了，干嘛非要弄得满城风雨，你说咱们这些警察好当吗？”胖子警察一脸鄙夷地怒吼道，额前的青筋突兀，欧石南看得出来这些被派去守桥的人有多么愤愤不平。
“警察先生，我一年前被人强了，男朋友嫌弃我不要我了，好心地去捐血，现在又被查出有艾滋病，亲人视我如毒菌，朋友也渐渐远离我，没有爱人，没有亲人，有家归不得，你说我不死，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欧石南叹息着，落寞地细诉着，对面的胖子警察一脸狐疑地扫过她严肃纯真的脸颊，欧石南顿了顿，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如果不信，你可以问问刚才那个劝我下来的男人，他是D城中心医院的医生，叫曹圣渊。”
良久，当胖子警察打了通电话再一次回来时，跟随在身后的是熟悉的落警官，脸上的同情让欧石南心头又是一阵揪痛，那些历历在目的场景像刀子一样割着她的心口。
那个初冬的夜晚，她独自一个人到一所公寓住宅区帮一个十岁的孩子做家教，完了之后，她兴奋地提着家长给的一大袋水果，想着回去要好好地和许予文分享。那时，电梯里本来就只有她一个人，大夜晚的一个女孩子不是不怕，只是这栋公寓她已经来过大半年了，不陌生，而且这花园的治安很好，一般外人是无法进来的，所以她并没有多想，进来了一个男人也当是这里的住户，或是住户的亲朋好友。当电梯下降到三楼的时候，那个站在她身前的男人忽然按住电梯的暂停键，猥琐地一步步地袭向她，脸上满是狰狞地神色……
她依稀地记得当电梯门打开时，那个蹂躏了他的男人戴上一顶鸭舌帽，行色匆匆地离开，后来再一次醒来是在医院的病床上，站在她旁边的，没有任何一个熟悉的人，除了一个等待着录口供的警察——落瑭。
“欧小姐。”落瑭面露晦涩地叫道，欧石南苦笑，迎上落瑭的目光，虚弱道，“落警官，我可以离开了吗？”
落瑭叹息，抿了下嘴角，宽慰道，“欧小姐，我知道在你的身上发生的事不是一两句话就可以淹没掉的，不过，人生还是美好的。”
人生是美好的，曹圣渊不是说生而为赢吗？她也有想过既然发生了，她也无力阻止了，就好好地凑着日子过，只是不放过她的不是她自己，“那落警官，我可以离开了吗？”
落瑭皱了一下眉头，为难道，“欧小姐，鉴于你现在的精神状况，必须要有人来保你才可以离开。”
“是这样啊！”欧石南凄然一笑，掰着手指头，现在她可以找谁，妈妈和弟弟肯定是不能让他们知道的，朋友，还剩下多少，回去还不是在学校闹笑话。想了一会儿，苏墨堔的面容惨然地出现在欧石南的脑海里，她还可以找他吗？
“你们知道曹圣渊医生的号码吗？”欧石南小心翼翼地问道，据刚才胖子警察的举动，想必已经联络上曹圣渊，既然他那么倒霉地遇到自己，再让他倒霉一次也没有多大关系吧！
胖子警察点点头，窗外射进一抹曙光，柔和不刺目，看得欧石南有一瞬间体会到曹圣渊在桥上对她说的那一句话，下一秒，心还是沉了下来，曙光只是短暂的，不会像北极星一样存在在天上，不弃不离。
马路上，一身银灰色西装的曹圣渊面露愠色地倚着开着缝隙的车门，姣好修长的手指插在黑栗色的短发里，另一只手则握紧着拳头插在裤兜里，整齐的西装大咧咧地打开扣子，连里面的白色衬衣也被扯开两个扣子。当欧石南耷拉着耳朵，哭笑不得地走出警察局的大门时，背脊忽的凉了起来，不好意思地看着正大步向她冲过来的曹圣渊。
“曹医生，你好。”
曹圣渊抿嘴，二话不说就抓起那绞在衣角处的小手，目光森冷地微眯起来，粗暴地将人扔到自己的车子里。欧石南惊诧地挪好身子，吃力从后座上爬起来，前车镜里暴怒的俊脸咬牙切齿地巴着方向盘，森冷得几乎将她五马分尸。欧石南晃了晃脑袋，微微颤颤地咬着唇瓣，把恍恍惚惚的头颅伸向前座的曹圣渊，战战兢兢道，“曹医生，你想干什么？”
“送你归西！”曹医生气结，恨恨地扫了她一眼，牙龈咬得咯咯直响，粗暴地发动引擎，在欧石南还没有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时，车子呼一声地在大道上急速行驶，还没有坐稳的欧石南一个踉跄，头狠狠地栽到车后背，疼得她直冒冷汗。
不一会儿，车道两边的葱郁大树消失的无影无踪，一条大江取代了那满眼的绿意，一股阴寒的气流直冲到欧石南的脑门。正开口想要问点儿什么，前座的曹圣渊凶狠地推开前车门，气急地打开后车门，不管不顾地缩到角落的欧石南拉出来，毫不怜香惜玉地将本就身子孱弱的她连拖带扯地押到江边的石栏上，孔武有力地大手拽着两个手臂的腋窝，穷凶恶极地将人往上一提，直压在石头上，阴霾地吼道，“你不是想死吗？那好，我现在成全你，免得在这里丢人现眼。”
欧石南颤颤地望着那汩汩流动的江水，心脏七上八下跳个不停，那些在脑海中晃动的水鬼正嗷嗷待哺地张望着她，岣嵝的手一步步地朝着她逼近，直掐着她的心口。欧石南晃了一下脑袋，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寒入她的心田，有一种认识根深蒂固地被那些骇然鬼魅惊醒。人是怕死的，即便知道明天就是自己的末日，在面对生命结束的那一刻，窒息的感觉还有那坠入尘世中一颗没有知觉的沙尘紧紧地揪着我们的心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