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在最邻近七星山的那几个村子里,原本住着的都是世世代代的农民,虽然没什么大灾大难,但也很少有什么出奇的人物。但是,在那次七星山异变后,几百年间,那几个村子中竟涌现出一批批的青年才俊,其中包括大将军,宰相,大诗人,大商人,等等等等,不一而足。如今,他们大都已经形成了大家族,大贵族,搬到皇城或者其他的大城市中,尽享人世繁华。关于这些奇特现象的原因,谁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据传,曾经江湖上一位颇具名声的大相师路经此处时,亲自上过山。他在山上耗时三月,仔细觅龙、察砂、观水、点穴、取向后,意外地得出一个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结论。”
“啊?什么结论?”两个少年一脸紧张的问道。
少女做了个“且听老夫慢慢道来”的表情后,接着讲道:“那位相师说,这七星山本是一处大凶之地,单看那山迹地势,便是一处不配合,山反背,水奔走,水不归堂的所在,除此以外,此处还极有可能是上古时期一处惨烈的战场,因为据他说,虽然经过那十日十夜的大雨冲刷过,七星山上还是残留着些许浓重的阴气与血腥,这些阴气与血腥能残留千万年之久,恐怕只是几百几千个洪荒异兽是做不到的。然而,这些都还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那相师推断这七星山里,曾经一定镇压过什么煞气无边的凶物,以致连神明都无法忍耐,因而要用连绵不断的地狱业火日夜不停地焚烧,以致附近的百姓都受到了诛连,千百年的福气竟被不断的焚毁,彻底断了福祉。可是,”
说到这里,少女自己也不禁咽了一口口水,才道:“那相师却说,不知道有什么大威能的人物,竟然强自逆天改命,以人类的力量将这七座山连削带砍彻底改变,以符法道术将以七星山为中心的地界连接整合起来,将山川河流的力量彻底凝聚在一起,最后竟生生地让他造出一道龙穴出来!之后,又借用山水自然的力量与道家法术引来九天甘露,经过长久的滋润竟将那业火也给统统浇熄!至此,此处再无凶相,反倒成了一处聚方圆万里之灵气的大吉之所,天法门人于是立派于此,成就了一番了不起的伟业。”
林之音将故事完全讲完,发觉身边毫无反应,便向着两人看上一眼,只发现这二人已被震惊得无以复加,目瞪口呆地完全说不出话来。
隔了半响,李悠亦才悠悠转醒,看着林之音嗫嚅道:“这,这都是真的事情么?我怎么听着都觉得是在听故事了。”
林之音低着头,轻声道:“多半是真的。”
“为什么?”李悠亦奇道。
林之音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因为,就在查明了这件事情之后,相师本人,包括他的一家,亲戚,朋友,竟在短短二十年间,全部去世,无一幸免。”
凤彩听得毛骨悚然,声音略带颤抖道:“你的意思是说,因为他道破了天机,所以……遭到了天谴?”
林之音理所当然的点点头,嘴上却说道:“也许吧。”
不知不觉间,窗外的风景已经换了一个又一个,本应疲惫无趣的旅途,却在彼此忘我的交谈中,飞快地过去了。
凤彩与李悠亦两人越听越尽兴,即便是李悠亦这样一个对修道之事并无兴趣的人,也被一个个神奇的故事勾起了好奇心。
“这七星阵甫一建成就有如此大的气势,却不知发动起来会有怎样的威能。”凤彩一脸憧憬道。
林之音眉毛一挑,没有说话,却将身子向前探了探,伸出耳朵,好似在听前面赶车的天法门弟子吴昊的动静,半晌,她重新摆正坐姿,小声地说:“这件事情和你们说了,你们可不许到处乱讲,不然我恐怕也会和你们一起受连累。”
两个少年顿时面色一严,眼神刷的认真起来,同时好似宣誓一般的重重点了点头。
看到这两人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林之音不禁笑了出来:“好了,我信你们。”
她清了清嗓子,才接着说道:“天法门自从立派以来,占祥瑞之地,享天材地宝,人杰地灵,物产繁盛,功法强力,门人云集,一直稳稳地在修道一界占据着极为崇高的地位,因而即使在魔物最为肆虐的一百年前,也未曾有过被外人危及到根本的时刻,所以这传说中有着能够诛杀仙人般大威能的七星阵法并未怎么发动过。历史上,曾有只有一次,至少也是一千年前,七星阵法被传启动过一次,只是那唯一的一次,却不是对外,而是对内。”
“对内?”凤彩和李悠亦一齐惊呼道。
林之音气愤地在两个人的头上各打了一记,训斥道:“小声点!”
两人吃了一痛,登时不敢说话了。
林之音继续解释道:“没错,就是对内。再多的就不要问我了,知道这些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两人于是不敢再问,怀揣着各自的心思,马车内一时间又陷入了寂静之中。
半晌,凤彩方才喃喃自语道:“这了尘道人,也真算是一代奇人了。”
五天五夜,说短不短,说长不长,然而对于几个才十几岁的少年来说,确实是一段绝不轻松的旅程。
这五天来,马车队除去在客栈中停歇的四晚以外,大多数时间都是在路上。饿了渴了,在车厢中用前夜补充的食物与水充充饥解解渴,困了累了,窝在车厢里睡上一觉,无聊了,就找话题和同一车厢里的伙伴一起聊聊。
即使是有人陪伴,有人谈话,无趣的时间还是早早就到来了。才刚刚第三天,大家就都丧失了聊下去的兴趣。想想也不容易,三天三夜里看着同样的脸,除了聊天便没有别的消遣,初见面时的新鲜感已经不再,剩下的仅仅是无尽的煎熬与忍耐。
这短短的五天对于这群半大孩子来说,却好似半生那么长。
当第五日的夜晚都已经很深的时候,马车缓缓停靠在山间的一支小村庄中,马车外传终于来吴昊熟悉的声音:“辛苦了,下车吧,我们快到了。”
马车里的三个人甚至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当他们一个接一个的从车厢中缓缓跳下来,落地的一瞬间,感觉浑身的骨头好像都错位了一般。
抬头看看天空,天色不知何时已是漆黑一片,清冷的月光如薄纱般悬于空中,将天地的一切都映照得恍然若梦,连带着人的心也变得空落落起来。
凤彩颇有些艰难的伸了伸胳膊,耳边传来阵阵的虫鸣与风吹树叶的沙沙声。深深呼吸,秋日凉爽的空气仿佛冲洗掉了几日身体中堆积的抑郁之气,顿感精神一振,愉悦无比。
同行的四辆马车已经静静的停靠在一起,不远处,亦有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的同龄人,在叽叽喳喳地互相交谈着。几个穿着墨色道袍的人围在一个作普通百姓打扮的老汉身边,低低地说这话。
再远处,枝繁叶茂的粗壮树木静静伫立,风来风止间树影时疏时密。树木之间,排布着些低低矮矮的民居,黑夜里,如同一只只沉睡的野兽。
就在这些刚刚下了马车的孩子还没来得及好好感受风景时,四个天法门的弟子已经与村民完成了交接。
吴昊快步向着三人走来,面上也有着一丝的释怀与轻松。他单手一引,笑着道:“走吧,三位,再走上一阵,我们就到了七星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