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了个清雾派而改名的清雾山,一条通天般的石阶上只有寥寥几个人影,统一的灰布着装,推攘着一个身着青衣的人。
“走快点!”一声冷喝,落在那青衣人的耳中,换得他一个仇视的眼神。
“段逸简,此处已是你们清雾派的地盘,你为何将我带到此地,这时还不想言明吗?”青衣一脚踏在上一级台阶之上,但是另一脚却迟迟不肯再迈动,即使身后的人仍旧呼喝着推攘着。
段逸简冷冷地看了青衣一眼,而后便转过脸来,望着那蜿蜒着向上的石梯,道:“这还有很长一段路,赶紧走吧!若是你觉得你那双脚实在多余,那我废了它也无妨。”
“你……”青衣咬碎一口银牙,却是无可奈何。
他不过是一介江湖人,无缘无故便被这些清雾派的弟子给抓到这清雾山来,可为何抓他,这些人却是连只言片语都不肯透露。
原本以为,至少在清雾派的地界,要一个理由还是可以的,结果,那段逸简就跟那茅坑里的石头一般,扛得住臭气还硬得要命。
几人押着青衣便顺着石阶一步步往上,谁都对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感到有些惴惴不安。
清雾派建派不过十几年,却是邪名远扬。
派中弟子加掌门不过十几人,可是每个人往江湖上一放,都会让人感到惶恐,更有甚者,称这些清雾派的人为“瘟人”。
他们就像瘟疫一样,人人避之。
可这却不是因为他们的武艺有多高强,而是因为他们每个人都是一个移动的毒物,他们使毒,也是毒。大到浑身血液骨肉,小到毛皮指甲,他们身上的一切存在,都是有毒的。
这也是青衣不敢太过于反抗的原因,至少,他在没有确定自己能完全在这些“瘟人”的手里生存下来,他只能乖乖听话。
“师兄!”
待一行人到了山门外,一个守门的弟子便凑到前来,对着段逸简便是弯腰一鞠躬。
“恩。”段逸简却是连眼都不抬,直接便进到了山门之中,领着青衣便直奔着主殿而去。
*
“清雾,你还在狡辩!五年了,你连一个小屁孩都找不到,你就是无能!我看,清雾派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主殿中传来一个声音,满含着不屑与讥讽。
“哼……”清雾老人也不是什么好欺压的主,莫说他现在闭关出来了,就是在五年前闭关之前,他也是不会被这种“仗势欺人”的狗腿子给欺了去,“唐管家,是何人给你的胆子,在我这清雾山上大放厥词的?”
回应清雾老人的同样也是一声轻哼,而后更是嚣张的声音:“清雾,你还真看得起自己!这胆子,老子生来就有!我家少爷被杀,你这个做师傅的这般无能,还不如由我这小小的管家来替他报仇……”
“噗。”
“啊!清雾,你这个……”
“唔!!唔,唔……”
“师傅,我找到了青衣了。”一个恭敬的声音在主殿外响起,而里头的“唔唔唔”声也响得更加厉害了。
“进来吧……”清雾老人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兴奋,这仨字,也似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而立在门外的段逸简不用想也知道,之前在里面叫嚣的那人估计是逃不了人彘的命了。
青衣此时也是有些胆怯了。
段逸简的师傅,那便是清雾派的掌门,清雾老人。
若说段逸简这些弟子是“瘟人”,那这位年逾花甲的掌门便该是“瘟神”的存在了。
在有清雾派之前,这位清雾也是江湖上一个出名的人,师承无亦道派,一手清风剑法是飘逸清俊得不行。
若是这清雾一直这般,那无亦道派的掌门之位无疑便是他的囊中之物……
可天不遂人愿,清雾这人,有个嗜好,便是喜欢钻研各式各样的毒物。
而这个,在无亦道派之中,也并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事。
只是,这清雾研制出了毒药,却苦于无人试验。即使那些小动物已然被他弄死了好一批,但是,这是给人准备的毒药,只拿小动物来实验,达不到该有的效果。
于是,白瞎了道家教导的善恶观,清雾就真的捉了人来试验。
而这个人,就是段逸简。
段逸简被清雾捉到的时候只有六岁,是一个小乞丐,清雾用食物引诱他,之后便将各种毒物喂予他,喂完等他吊着一口气的时候,又给救回来养着,养着养着又毒了他,之后再救,就这样,段逸简被活活折磨成一个毒人。
这事,想瞒过整个无亦道派自然是不可能的。
而将这件事捅给师门的人,是现在无亦道派的掌门,清雾当时的师弟,清瞿。
道派虽讲究无为,但是正常的善恶还是有原则在的,清雾做的事,实在太不人道,所以当时的无亦道派掌门便作了将他逐出师门的惩罚。
被逐出师门的清雾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了好几年,直到无亦道派那名逐他出师门的掌门过世,而清瞿去接那个掌门的时候,他又再度出现了。
就在清瞿的掌门接任大会上,毒杀了一大批前来庆贺的武林中人,之后,他立于无亦道派山门的牌匾之上,对清瞿立誓道:穷其一生,他必夺回无亦道派掌门之位,夺不得,则要无亦道派的所有陪葬,若不然,他便不得好死,被自己至近至亲杀而后快。
可撂下这话没多久,他便因为在接任大会上毒杀了那么多的武林中人,而被追杀,连个喘息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践行他许下的誓言了。
而在五年前,他被重创,再次杳无音信。
许多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就连以消息为业的符楼也是只能确定他没死,其余的,都是探不得分毫。
青衣在见到了主殿中的景象后,再憋不住心里上涌的恐惧,再抬眼去看一侧站着的清雾老人时,就剩“面如死灰”一词可以形容了。
“把他带下去吧,装瓮。”清雾老人两手一抖,原本握在手中的短剑便消失不见,而他转过的眼,却在青衣身上搜了个遍。
从青衣身后走了几人出来,拉着被截去了双腿的“唐管家”便出了主殿,那身下渗出的血水,足足拖行了一路。
“你便是那青衣?”清雾老人往堂上一坐,问话的声音倒是听不出什么,可听话的青衣却是胆颤不已,连答话都有些断断续续:“晚辈,青衣华离枫,拜见,叩见清雾掌门……”
青衣那哆嗦着连话都说不清楚的样子,让清雾老人不由得皱起了眉,“我听闻,你这几年间,一直在跟着一对小孩儿,是吗?”
青衣哆嗦的身影猛然一凛,心里也是几番思绪:莫不是他也知道了?关于那时家小儿的事?
只思索几下,青衣便决定拿财来换命,低伏下身子后,青衣便道:“回掌门大人,那孩子的确带着一块青龙玉珏,小的也听她自个跟那阅古今承认了,她便是那时家的小女儿,时倩。”
时倩?这又如何?清雾老人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不过是想杀了这对孩子来立威罢了,这两人,是谁又有和关系?也是注定了一个“死”字。再说了,时家?听都没有听过。
没有听得清雾老人的回应,青衣心里也是忐忑不已,连头都不敢抬。
“那对小孩儿,现今在何处?”清雾老人轻叩起扶手,那样子是颇有几分不耐。
“在顾西城附近的一个小村子里……”
随着青衣的话语落下,随之落下的,还有他的人头。
因为青衣是俯在地上的,那头滚到地上时并没有多大的声响,但是却滚到了段逸简的脚边,让段逸简一脚又踢到了主殿的角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