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简,这事就由你去吧,五年了,也该作个了结了,要不然,你唐缕师弟在地下,怕是不能安眠啊!”清雾老人的话说得颇有几分唏嘘的意味,可谁也不若段逸简了解清雾该人,这“唏嘘”,只不过是他的心血来潮罢了。
唐缕虽说是清雾的入室弟子,但是学的却是清雾之前的剑法,跟毒有关他都没有学过,而这个,不过是清雾与那唐尚书有些旧交情罢了。
唐缕于清雾,只不过是个拿来做人彘还嫌体质差了的存在。
段逸简却是注意到了青衣说的一番话里提到的时家还有青龙珏,那若是真的,也算大消息一条。
于是,想了想后,段逸简便决定还是将这事说与清雾老人听:“师傅,青衣说的关于时家的,怕是不简单。”
对于段逸简忽然的答话,清雾老人倒是多了几分好奇,因为段逸简这人,除了必要,真的不多话。
“如何不简单。”清雾老人眯了眼睛,叩着扶手的手也停了下来,交握在膝上,一副“你只管道来”的样子。
段逸简低了头,一板一眼地说了起来:“时家与那董越芪遗宝,关系匪浅。”
董越芪遗宝,这倒是听过。
“你且说说。”清雾老人睁开眼睛,眼里闪过一丝贪婪。
段逸简垂下眼睑,盯着地下蔓延开来的血水泡过自己的皂靴,张着嘴便细细地说了起来。
自时家灭门已有五年,而当初阅古今说的话,在这五年里,也差不多得到了证实。
因为董越芪那四色奇石,已有两块,也就是两只四方兽被找到。
这两只,分别是红色的朱雀还有灰色的白虎。
而这两块石头,白虎的那块在现今的武林盟主,元阳派的掌门白坞儒手中,另一块朱雀则在花梓派的仙君菖蒲的手中。
这两派,都是江湖上的大派,也是众所周知的大派。
在世人的眼中,他们自然是不可能去做什么杀人灭门夺宝的事,可四色奇石出现了两块,关于董越芪遗宝的事便多了几分可信度。
而现在,又在青衣的口中知道了一直都成迷的青龙珏的所在,那这事,又是往着真实上靠拢。
比起董越芪遗宝,时家灭门便变得有些无足轻重了。
“那便顺便夺了那青龙珏吧。”清雾老人听完段逸简的叙述,当下便落了决定,而在他看来,杀了时倩是势在必行,而由此得到青龙珏,只不过是顺手。
而谁也不知道,这一切,只是开始。
江湖这潭水,只是开始慢慢有些混罢了,要变得浊,还差一些助力。
*
符楼中。
符遥看着手中的那张桃花色的纸笺,脸上的表情是复杂得可以,而一旁的榆叔,早就识趣地低下头,当一个又聋又哑又盲的人了。
“榆叔,你说说,我到底哪里做错了?怎的小鲤子他连一个月封的信笺都写满了骂我的话啊?”回过头,符遥便是一脸被嫌弃的小媳妇样儿,盯着榆叔还使劲眨巴着眼睛。
榆叔盯着符遥那张委屈的脸,心里就不由得郁闷起来:少主,长着这么一张脸,能不能不要随便这么糟蹋啊?
见榆叔没有回应,符遥便进入了无人之境,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小鲤子啊!为了那么一个小屁孩,你都三年没回来过了。”
“小鲤子,为什么你不要我去看你呢?”
“小鲤子,只要你回来,我就保证听你的话!”
“小鲤子,你到底要怎样才能让我靠近一点呢?”
“小鲤子……”
“小鲤子……”
这样的场景,并不稀奇。
因为只要涉及到鲤少的事,无论大小,符遥都会变得这般魔障。
起初他还会拿什么掩饰一下,可现在是思念入骨,连遮掩都不想再多费心力了。
桃花色的信笺,整个符堂只有两人可以看,一个是符遥,一个则是榆叔。
而鲤少会用桃花笺也是怕符遥收到了会藏起来,这里面,除了骂他,还有一些其它的事情。
原本也可以让人直接把这桃花笺给送到符遥这边来的,榆叔亲自走这一趟也只是想看看自家少主有什么要交待给鲤少的,或者说,符遥想解释一下吗?
但是这般样子的符遥,怕是一时半会也理不了这事了,于是榆叔便先退了下去,想着赶紧给鲤少回个信。
也怪鲤少,定下了这般规矩。
与符遥的通信,只能单方面,就是只能鲤少写给符遥,而符遥却不能写给鲤少。而符遥或者符楼这边有消息要给鲤少,那就只能由榆叔来发,雅诀来收,再借由雅诀,交到鲤少的手中。
其实鲤少这般安排,也是有其合理所在的。
一个是,若是不控制这单方面的通信权,那鲤少光是收符遥的信笺就该烦死了。而由榆叔来发消息,也可以少很多不必要的废话。再者,消息经由雅诀之手,那符遥也不敢写什么恶心肉麻的东西在上边,会省很多事。
可是,这确实苦了符遥了。
千言万语不禁无物承载还无处传达,硬是给憋成了这般模样。
与当年那意气风发的符楼楼主可是天差地别。
离上次鲤少回到符楼的年头已有一掌,而三年前的那次见面,是符遥不顾一切,实在熬不住两秋寂寞,忽然便出现在了鲤少面前。
而这样的行为,只换来了如今三年不能见的结果。
符遥不知,若是再打破这个约定,会不会这辈子都不能再见到那个“毒舌”却温柔无比的那个夏鲤。
符遥在忍,而夏鲤又何尝不是?
符楼是符遥的大本营,也是夏鲤的家,那里的一砖一瓦,都是两人的心血。
可,流浪或许才是夏鲤的归宿。
他眷恋那个家,也很在意符遥这个家人,然,他却没想过,若是符遥不是家人的存在,那那个家是不是还能称之为家。
若说之前那几年光阴夏鲤还能充傻装楞,但是两人都已经过了而立之年了,符遥却还是仍如当初那般,一点都没有要成亲生子的打算。
再愚笨,也不能这般下去了。
夏鲤便果断离开了那个地方,浪迹,说书,成了他的所有。
这样的漂泊生活,他才不会去想,一些不该有的对错。
符遥,不过是太过依赖自己罢了。
若是离开的足够久,那么,终有一天,他也会明白,这样的依赖,其实真的没那么必要,或是说,这样的依赖,换一个人,没差。
借着去确认赤饮榭的总部为名,夏鲤躲了两年,不去见符遥。
可当符遥忽然站在他面前的那刻,这个熬着从奴隶站到人上人的人,竟然泪流满面,像个孩子一般,责怪自己怎么能那样心狠!
心不狠,那要如何?
于是满心惶恐的夏鲤再一次消失,而且,以此为威胁,远离了符遥。
夏鲤不明白,符遥这个人,为什么就这么固执呢?
若是他不那么固执,那自己就可以恢复之前那般,一直呆在他身边啊!
为什么他就是不明白,不放弃呢?
放弃明明比坚持要来得容易得多的。
而这五年,夏鲤埋头在茗笙带来的一切关于时家灭门的点点消息之中,随着茗笙他们的步伐,将自己淹没在一个足以掀起江湖风浪的事件之中。
夏鲤知道,这件事,借由时家灭门,在一点点地抽丝剥茧之中,若是有一天,这件事公诸于世,符楼会在江湖这潭水中站住了优势而力挽狂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