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为流光,一为花魂。
“爹爹。”我轻唤那个在庭院中依旧不肯放学子们归家用膳的中年男子,面上略带愠色。
这都过了午时了,还把人家书生都留下来,这些门生大多是富家弟子,有些甚至是父亲教出来入了仕途的弟子的孩子,从小自然都是“娇生惯养”,怎么能从辰时一直上到午时还继续呢?
“云昭,你休得胡来!”父亲愠怒地看着我,我浅笑——父亲当真是一着了迷就停不下来。云昭乃是父亲为我取得字,平日里他便如此唤我,听起来倒也有几分女子的英气。委实得我喜爱。
“爹爹,你不累,各位师兄师姊却是真真累了,您强留着人家还不如叫大家休息休息,您看可好?”我偷偷向在座门生使眼色,大家随即起身对着父亲行礼拜别,随即一哄而散。
“你……你这是要气死我啊!为人不勤勉,怎能成才?!”他气得胡子都瞥了起来,我看着好笑,一边把饭菜端出竹篮,一边应付:“是是是,爹爹说的是!”
他所幸赌气一座,拾过木箸,食其饭菜来。
“我不跟你这个鬼灵精怪的丫头,我不与你置气!”他已年逾不惑,却更似个小孩子,日日同我论辩,倒全无个雅士的模样。
“罢罢罢,不提这恼人事。”他摇摇头,继而道,“国子监祭酒秦璜大人之嫡女请你明日巳时去为她作幅画,左右你这两日清闲,便去了罢。”
我侧过头,略带惊异:“秦璜大人的嫡女?!不是那个要晋封太子侧妃的姑娘吗?”
父亲亦侧过头略显惊讶,道:“云昭,你不好好在家读书,天天瞎出去打听什么?!”
我被他曲解了意思,略不耐道:“哪里有,这都是琉烨师兄告诉我的。”
“上官琉烨那小子最近是越发闲了,也不知他背没背下前日讲的《尚书》……”
“爹爹你别老难为琉烨师兄,我瞧除了如妍师姊都没背下呢。”
如今大楚民风开放已到了女子可以来私塾的地步,怕是女子入朝为官都指日可待。
自然这都是我与上官琉烨在茶余饭后的闲谈罢了。
“你如妍师姊自是乖巧伶俐,那些个也不知是否真心仰慕圣贤之道,总归是在混日子罢了。”
“爹爹,诸位师兄师姐哪有那般……”
“罢了罢了,你撤了这饭食罢,我该布课了。”
“是!”我暗自腹诽父亲又开始“老学究”般执着于所谓圣贤之道,手脚伶俐地收拾好了,便转身打算离开私塾。
“云昭妹妹,好巧!”我扭头一看,原是如妍师姐和上官琉烨。
如妍师姊是慕容世家出来的嫡女,身份高贵却平易近人,平日里我便极喜欢和她谈些诗词歌赋,倒也算得上朋友。
“如妍师姊,琉烨师兄,二位这么早便来了,当真勤勉好学啊。”
“哪里,哪里。”慕容如妍温婉一笑,她原就生的极美,这一笑,便更为娇艳。
“云昭还有事,便先行一步了。告辞。”我微倾身,以示礼节。
慕容如妍点头以示辞别,倒是上官琉烨蓦然出声道:“对了,前些日子你托我买的赭石我已买好,不如今日晚些时候我送去先生那里,可好?”
“自然是好的,劳烦师兄了!”我躬身以示谢意,他仅是轻笑。
上官琉烨亦是大户人家的嫡长子,端的是面朗如玉,眉眼间尽是温润气息,真真是个美男子。
“不打扰了。”我从他们二人给我让出的间隙中离去,没有回头。
说实话,我不大愿意见他二人在一起的模样。
没有原因,仅是觉得上官琉烨那份温润与才气不该与娇媚融合,那样,反倒更显平庸。
他二人是父亲门下如今最好的门生,慕容如妍将来定会成为一代才女,而上官琉烨,该是会入仕途的罢。
我愈想愈觉不知为何会想到,更觉得这些想法是无由头的。
摇摇头,我还需将明日所需之物准备好呢。
旋即加快脚下步伐,向家的方向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