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话的是花潆。她轻轻招手,腕上的血玉镯随之摇晃,十分显眼。
目光看向她,嘴角不禁勾起一抹淡淡微笑。
缓缓走去,仔细打量她:“花潆,几日不见,看起来长得更美了。”
她倒有些许生气,将手倏地摆下去:“少嘴贫了,灵体形貌就此固定不变,再美也美不过你,有正经事情要讲。”
“是什么事情?”疑惑问她。阿香紧紧凑上来正准备听。
她谨慎地撇撇竹篱笆外,确定无人后道:“方才也被瞧见了,近几日来旖箩来过好多次,每回都命侍女搬走花草,送给王后和女官以及贵妇们,百花圃中的花草已经所剩无几了。”说着她惭愧地低头:“抱歉,优昙,实在没有办法能拦得住她,但这里记录着几日来的花草情况。”
“趁我们不在,搬走那么多花草,这个坏女人到底想干什么啊?”阿香愤愤道。
花潆伸出手掌,一本记录薄渐渐幻化出。
“喏,优昙你看。”她将记录薄递过来。
将它拿过来,翻开略看:“月季支出一百五十盆,菊花支出八十盆,海棠支出一百二十盆,火焰花支出一百七十盆,想不到她竟能搬走这么多花草,花潆,几日来宫中可有需用到花草的事务?”
她皱眉摇摇头。想来是没有。仔细查看后面的备注,全部都是分发派送。百花圃虽属我管辖,但这些权利仍旧在她的范围之内。旖箩搬走这么多花草仅仅是为分发派送给贵妇们观赏吗?
阿香似乎看出若有所思,她上前挽住我的胳膊,得意地摇晃手中的锦囊:“姐姐,这里有顾公子的花种,待会儿就把它们全部种下去,过不了十天半个月,百花圃又是满园芬芳了!”
花潆看她窃笑。眼睛忽然明亮起来:“对了,美人坊的制香女说你欠王子殿下一盆花,几日未归,王子殿下可要等急了,午时以后就到朝华殿跑一趟吧。”
制香女?欠王子殿下一盆花?仔细回想才知道,原来是几日前途径清净房的小道上的事情。“好,我记得了。”
阿香早迫不及待,已拿起花铲兴奋地挥舞着:“去花圃里种花咯!”
三个姑娘,阿香翻土,我来播种,花潆灌溉,一会儿功夫百花圃就又添上不少新地。望着日月石下湿润肥沃的土地,心里已然看到百花盛开时的灿烂模样。
远远地,公主贴身侍女青妙的身影出现在地边。她嫌弃地瞧瞧这些脏脏的土地不敢进来,双手紧紧拉住裙摆大声唤道:“优昙,快过来!”
将花种交给花潆方去见她。青妙皱着眉头瞥着嘴角表情难堪,显然不适应百花圃的环境。“青妙姑娘,唤优昙何事?”
她瞧来几眼才回:“脏死了离我远点,记清楚,明日清晨送三盆火焰花到悦意楼,真是一刻也待不下去。”
说罢,她拎着裙摆转身急匆匆离去。
不知何时阿香站在身后,讲话声吓我一跳。“瞧她那娇病样儿,不过就是个侍女,还嫌弃这嫌弃那,还真把自己和公主相提并论啊。”
花潆慢走过来提醒道:“嘘,青妙还未走远,小些声,可不要被谁听见。”
阿香这才不得不欲言又止。
——
午时以后,日月石似太阳般发出耀眼的光。遗憾是欠缺温暖,每件事物都是这世间唯一,即使替代却无法完全。但总好过没有。
目光搜索着建兰中最好一株,茎叶翠绿直挺,花朵纯白清香,选好后就将它抱在怀中。建兰花语,耿直、自律、福禄、富贵,赠给王子最合适不过。
“阿香,走了,你们好好看家。”嘱咐她。
她轻点头,满面困倦之意。
王子殿下的朝华殿座落在东南区,此处为西方林苑,路途是较远的。
但总算是顺利地,一路走来见到些许士兵侍女,他们都规规矩矩,并无任何冒犯之意。原来变美有这么多好处。
只是站在外面远远望去,朝华殿就比悦意楼大出太多,王子和公主的待遇真是不同,难怪一个称为楼一个称为殿呢。不同的是朝华殿只有一层。
踏过几十层白色台阶,看见外面有两层白色大理石围栏,石柱上雕刻着海中游鱼或猛兽,地板也是清一色的白,看起来很是尊贵。大殿正前面支撑六根巨大石柱,上面雕刻着繁复的海浪纹。
门扉约有二三丈高,用深棕色檀木制成。殿顶铺设明晃晃的琉璃瓦。整体看起来大气精美。果真是王子殿下居住的宫殿呀。
走过去,想要推门,听见殿内似乎传来什么声音。王子殿下好似是在练功,还是先谨慎些敲门进去才好。
轻轻叩门,片刻后,一个男仆从门缝中探出脑袋来,先是四处瞧瞧才走出来。他见是个平常侍女,脸色变得嚣张骄傲起来,口气也显得浮躁不稳:“你谁呀,找王子殿下有何事?”
“奴婢优昙,是来送兰花的。”淡淡地回他。但心底不知有多不喜这种奴仆。
他走过来上下打量后道:“交给我吧,你可以回去了。”
然后利索地将双手伸过来,我犹豫着将建兰送到他手中。男仆久久看我眼神似乎说怎么还不走。也好,这样便能不打扰他努力练功。想想,转身迈着缓慢的步子离去。
心不在焉地踏在白色大理石板。他毕竟是王族中人,他不是平民,他是王子。他喜欢哪个姑娘哪能接触不到,难怪连个男仆都要如此势力眼。
再者,此生此世,早已下定决心,不接受任何人……
我忘记到底走出几个步子,心不在焉,忽地却被他的呼唤声喊醒。
“优昙!”他的声音很大,像其他阿修罗男般粗狂浑厚。
回首转身,他高大的身影立在朝华殿前,飞快向此处跑过来。握住我的双手:“没事,那些奴才不懂事,快跟我进去。”
依旧强硬态度,拉着人就像扯个物品般扯走。
男仆站在边上有些傻眼,怔怔低下头不敢看过来。
经过他时,杰定王子声音低沉有力:“从今往后,优昙姑娘可随意进出朝华殿,尔等不可再阻拦拒绝她。”
“是。”男仆惶恐跪在地上。
有些奇怪,竟为此欣喜,这是得意还是……
未等我思考清楚,他用力一扯又将人扯进朝华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