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过她不会看,她本来想关机拒绝听到看到,可在这一刻儿,她的手不自觉地摸进包里,拿出了手机。她紧紧地握着手机,仿佛她的心也被她紧紧地攥在手里,捏得紧紧的,几乎喘不过来气。
申启哲,我是该看还是不该看,或者说看与不看,都没什么差别,你终究是欺瞒了我!
任言紧紧地抓着手机,身体最柔软的部分仿佛被针来回扎似的疼。她告诉自己不要流泪,不许懦弱,可脸颊上冰凉一片,她伸手抹了一把,怔怔地望着湿漉漉的手掌,惨然一笑,无比凄凉,仿佛呼啸的寒风也在痛哭悲鸣。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少路,快到家时,她的两条腿灌铅似的沉,越走越慢。
身后突然打来一束光亮,任言抬手遮住眼睛,本能地靠到路边。她以为车子会很快行驶过去,也没当回事,只以为是路过的车辆。
没想到是车子缓缓地停在了距离她不远的地方。
任言的心倏地提了起来,跟撒欢的野马似的迅速狂奔,她惊恐地注视着停在眼前的车子。车子熄灭了前灯,车门从里面推开,申启哲从里面走了出来。
任言一愣,暗淡的光线很好地遮掩住她内心情绪的奔涌,晚宴结束了?送豪门千金回家,顺便路过?她不禁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看,总之她永远被排在最后面,他的事业,他的母亲,Andy……
晚宴一结束,申启哲就赶了过来,他想看看任言,哪怕她睡着了,也想停在她窗台下,静静地陪伴。他没料到会在这里碰见她,心里有点惊讶,却不动声色地走到她身边,脱掉大衣,胳膊展开,将大衣披在了她身上。
任言感到身上一暖,怔怔地望着眼前俊脸的男人,他英挺的眉目如刀削斧凿般硬朗,眸中隐有柔情闪过,放在领口处的大手结实有力,她几乎能感觉到丝丝温暖透过他骨节分明的大手传到羊绒大衣上,带给他温暖。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搞的,脑袋好沉,她只想找个地方靠一靠,就那么自然而然地倒在了他怀里。脸颊依偎在他雪白冰冷的衬衣上,静静听他心跳的声音,好近又好遥远。
她爱他,很爱很爱……
申启哲抚摸她柔顺的长发,胳膊一抬将任言紧紧地拥进了怀里。怀中女人柔软的身体,散发着熟悉的味道驱赶走了他晚宴上的怅然若失,“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外面,我还以为你睡了呢。”
任言浅浅地勾了勾嘴角,不答反问:“既然以为我睡了,为什么还要过来,难道是恰巧路过?”
申启哲眯了眯眼睛,微凉的嘴唇摩挲在任言光洁白皙的额头上,心底一片令人沉醉的柔软,他轻声答:“我想看看你。”
任言仰头,两人嘴里呼出的热气在空气里凝结成白色的气体,弥漫在她和申启哲之间,飘渺虚幻,仿佛隔了一层朦胧的细沙似的,总也看不真切。
她娇声问:“你是想我了吗?”他总是这样,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情感,他跟申启辉真是一个南极,一个北极,正相反。
申启哲望着任言水汪汪的眼睛,腼腆地弯了弯嘴角,答:“是的,我想你了,这几天很想你。”
说话间,他低下头欲吻她,任言头一偏,躲了过去,说:“好冷啊。”
“上车。”申启哲为任言拉开车门,让她上车。
这时申启哲的电话响了,他拿出来看了眼,没接,直接摁断了。
任言斜睨了一眼,提醒道:“为什么不接电话?”
申启哲答:“我想拥有自己的空间,无关紧要的人,我不想理。”
他就是这样,永远目标明确,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该要什么,适时出击,不惜任何手段,有时真的很冷酷无情。
“那我呢,也是无关紧要的人吗?”任言目光灼灼地凝视着申启哲英俊的脸庞,周身的气场跟寒冬料峭的空气极为契合。
申启哲俊眉微皱,侧首看她,沉黑的眸子带着审视。任言毫不畏惧地迎上他利刃般的目光,等待他答案。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你在我心里是什么样的地位还需要反复强调表白吗?你就是你,没有人能代替。”申启哲淡淡的语气透着坚定。
任言不语,扬了扬嘴角,露出一抹凄凉美艳的微笑。申启哲的心不禁一颤,他从来没在任言的脸上看到过这样的笑容,隐隐感觉有什么事情不妙。
任言将紧紧攥在手里的手机摆在仪表盘上,熟练地点开视频播放,然后抬手搂住申启哲胳膊,将头枕在了他宽阔的肩头。
手机屏幕上出现清晰的画面,悠扬的音乐,巨大地水晶吊灯温暖明亮的灯光下,人头攒动,不时地响起阵阵欢愉的掌声,舞台中央一对璧人,踩着浪漫轻盈的华尔兹舞步,深情共舞。
男人风度翩翩,英俊的脸庞如染冰霜,神情冷漠,正是申启哲。女人娇媚动人,媚眼如丝地深深凝视着男人,嘴角洋溢着幸福的微笑,Andy婀娜柔软的身躯如蛇般跟着申启哲的舞步轻舞飞扬……
申启哲身躯僵住,冰冷的目光紧锁在手机视频上。其实,他没想过要欺骗任言,不告诉她,只是不想横生事端。答应与Andy共舞,一是想给母亲一个快乐满意的生日晚宴,二是与母亲的约定,跟Andy跳晚会开场舞,换来母亲对任言的接纳。
可这样的约定,如果让任言知道,以他对她的了解,她高傲的自尊心会受伤,会难过。
申启哲低头看一眼偎依在他肩头的任言,白皙小小的脸上笼罩着淡淡的忧伤,尽管她极力在掩饰,伪装得很淡然,不以为意,可她终究不是那种会演戏的人。
他抬手关掉了视频,任言直起身子,瞪大眼睛惊讶地望着他,问:“跳得挺好的,为什么关掉?”
“没什么好看的,任言,我想跟你解释一下,今晚其实……”
“不要,不需要解释。”任言打断了申启哲的话,从他手里一把抢过来手机,打开视频,继续播放,“你们跳得这么好,我都不知道你还会跳舞呢,给我机会让我好好欣赏一下。”
申启哲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握得紧紧的,俊眉拧在一起,无可奈何地看着任言。耳边是舞会悠扬的华尔兹舞曲声,没一个流淌的音符都让他异常烦躁,他再次拿起手机关掉了视频。
“任言,我知道我瞒着你不对……”他宁愿任言打他骂他,但他实在受不了她这个样子,他看在心里好心疼,又内疚地要死。
任言伸手欲抢走申启哲手里的手机,“申启哲,你凭什么拿我的手机,还给我,我就是想看,关你屁事,今晚不是有很多人看现场版吗?怎么,我看看截图视频都没资格吗?”
两人争夺间,申启哲满腔怒气,拉开车窗,抬手将手机扔了出去。手机重重地砸在冰冷的水泥地面上,哐当一声,机体散开了,零件散落在地上。
“申启哲,你混蛋,你赔给我手机!”任言拉开车门,跑下去捡摔坏的手机。
任言拿着被摔坏的手机,心头的火苗蹭地窜了起来。申启哲走到她身边,蹲下来拉起她的手说:“不就是个破手机吗?早该换了,我明天赔给你,好吧,走,上车。”
任言站起来,冷冷地望着他,讥讽地问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你们多么般配啊,我今天才算看到什么是真正的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为什么不能让我看?申启哲,在你的心里,我就那么小心眼吗?或者你和Andy之间并不是我想像的那么简单?!”
申启哲重重地呼了口气,呼出的热气瞬间变成白色的气体点缀在天地间,“先上车,外面太冷了。”
任言站着不动,直直地望着他,没有任何妥协的意思,随即她脸上露出惨淡的一笑,问:“比我的心还冷吗?!”
“任言,我跟Andy之间没任何事情,只是为我妈的生日晚宴跳一场开场舞而已,仅此而已。”申启哲说。
“还有呢?”任言问,寒风刮起她的乌黑的秀发,有一缕头发遮在了她的眼睛处,她眯了眯眼睛,静静地等待申启哲的答案。
“我错在不该瞒着你,我道歉。”申启哲朝任言走近一步,任言却后退两步,他只得无奈地站住。
“启哲,你还记得吗?我们说过彼此互不欺瞒,为什么要瞒着我,当你跟Andy站在舞池中央接受众人祝福的掌声时,我又算什么?”任言说着,有晶莹的液体不争气地流了出来,****了她的脸颊。
她仅仅是因为申启哲跟别的女人跳了一支舞而生气吗?任言凄然地扯了扯嘴角,她只是看清了她和申启哲黑暗的未来,或者说根本没有未来,他拗不过他的家族,他的母亲,这只是妥协的开始。
申启哲上前一步,不顾她的反抗,将她扯进了怀里,看着她泪流满面的脸庞,他冰冷的心都快化掉了。
任言不再挣扎,任他拥在怀里,感受着他伟岸的身躯带给她的温暖,听他在她耳边喃喃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让你这么难过……”
“即使你知道,你会拒绝你母亲吗?你会忤逆她的意思带我出席她的生日晚宴吗?我们常常说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情,与别人无关……还说爱自己爱的人,让别人说去吧,可我们真的能做到吗?”任言淡淡的声音,听得出情绪已经平静,却平静得令人毛骨悚然。
面对任言的质问,申启哲只将她抱得更紧,却说不出一个字。她说得没错,他不忍心拒绝母亲,却狠心伤害了自己心爱的女人。
人生有太多的身不由己,连爱情也要被扼杀掉吗?!他不信!
申启哲:“我们结婚吧?”
任言:“我们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