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声音同时清晰地传达到彼此的耳朵里,裹挟着冰冷的寒气,申启哲身躯一顿,不敢置信地扳住任言单薄的肩膀,沉声质问:“你说什么?”
任言迎着他沉亮的眸子,无比艰难地吐出那五个字,“我们……分手吧。”
每一个字都仿佛刀子般狠狠地划过她的心脏,痛得撕心裂肺,却不容回头。
申启哲放在她肩头的大手不自觉地加大了力道,铁青的脸上跃出一抹狰狞,锐眸死死地盯着任言,霸道地命令:“我们明天一早去领证,今晚你跟我回去住。”
你的聋了吗?!我说的是分手,不是结婚!
任言惊讶地张大眼睛,一个不备,身体已经腾空而起,被申启哲拦腰抱了起来,大步朝车子走去。
“放我下来……你这个混蛋,快放我下来……”任言拳打脚踢,申启哲死活不松手,胳膊如铜墙铁壁般将她箍得死死的,放在她腰间的大手纹丝不动。
走到车子跟前,申启哲放下任言,一只手抓住她的胳膊,另一只手打开车门,将她塞了进去。车门砰地一声重重地关上了,任言一旦获得自由,就要推开车门往外冲,可是车门已经被锁上了,任她怎么推也推不开。
另一扇车门被拉开,申启哲坐了进来,气喘吁吁地看她一眼,淡淡地问道:“冷吗?”仿佛刚才两人不曾有过争执,不曾闹矛盾,他贴心地拿起他的羊绒大衣为她披在身上。
任言孩子气地扬手扯掉申启哲的羊绒大衣,扔出了车窗外,申启哲一怔,随即轻扯了下嘴角,踩下油门,车子绝尘而去。
车子开进地下停车库,僵持的两人坐在车内,面面相觑。
“今晚跟我回去住,然后明天一早去民政局登记结婚。”申启哲说。
“如果我不愿意呢?”面对申启哲的霸道,咄咄逼人,任言简直要疯了,但是看目前的形式,即使她疯了,也不会让眼前的男人有一分一毫地妥协退让。
申启哲不退让,难道她任言就该听之任之吗?!
申启哲凝视着任言倔强愤怒的小脸,冷峻的脸庞没有分毫的动摇,凉薄且决绝地说:“如果你不同意,我们就在车里凑合着过一夜吧,不会很冷,只是睡不舒服。明天,我们会是民政局第一对新人,晚安!”
他说完,放下靠椅,仰面朝天,双臂抱于胸前,闭上了眼睛,脸上淡然如常。
任言气得眼眶都要瞪出血来了,哪里见过这样抢亲的?!真是混蛋!
“喂,申启哲,你不许睡,放我下车……放我下去……”任言双手抓住申启哲的胳膊使劲儿摇晃,也晃不醒仰面躺在靠椅上睡觉的家伙。
她心里的小火山腾地喷薄出岩浆,烧也要烧死这家伙,她伸手捂住申启哲的鼻子和嘴巴,不放我下车,我就闷死你!
任言手掌下英俊的脸庞丝毫没有憋闷难受的迹象,依然淡然地处于睡眠当中。任言有点怀疑自己的手劲儿是不是太小了,还是这家伙有特异功能?!
正在她胡思乱想间,她纤细的腰肢倏地被一双大手牢牢地扣住。任言啊的一声,本能地松开手去捶打扣在她腰间的大手。
申启哲腾地坐了起来,脸庞距离任言的脸庞只有0.01厘米,呼吸相闻,漆黑的瞳孔里映出彼此小小的身影。
申启哲望着刚才怒气冲天,冲他大喊分手的小女人,此刻儿抱在怀里,不禁情动,低头欲吻她。任言倏地回过神儿来,迅速撤退到副驾驶位置上,背部紧紧地贴着车窗。
“你装睡的功夫也太专业了,不怕被人掐死吗?”任言没好气地说。
“我是大学四年的游泳冠军,憋气是基本功。”申启哲也学任言后背靠在车门上,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一只手搭在靠椅背上。
我去!
任言郁闷地坐正身子,望着漫漫长夜发呆,难道真得在车里面过一夜,胳膊腿都伸不开,会累死的。
申启哲似乎看出她的犹豫,开口问道:“要不要上去?”
任言想了想,答:“条件,我要单独的房间,还有……”
“今晚我不会,放心!”申启哲说完,身躯往前倾了倾,仿佛在为后面要说的话注脚强调,“不许偷偷跑掉!”
任言想了想,认真地点了点头。明早去登记?没带户口本,登记个大头鬼啊。
打开房门,走进有暖气的房间,任言的脚和手才缓过来,静止的血液开始沸腾流动。一晚上的疲惫感在这一刻儿逐渐复苏,她全身好累,心累,身体也累,只想冲个热水澡。
任言站在花洒下,拧开喷头的开关,将水流放到最大,温暖的水珠喷洒在微凉的皮肤上,滋润了每一个毛孔,整个生命都好似重新活了过来。
任言就这么舒服闲适地站在花洒下,细细地清洗着身体,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她几乎靠在墙壁上睡着了。即使她不想再见到申启哲,也不能躲在浴室里一辈子吧。
任言抬手关掉了花洒,拿浴巾擦了擦身子,才发现她进来时竟然忘了拿睡衣了,总不能用潮乎乎的浴巾包裹住身子走出去吧,她最讨厌那种潮湿的感觉。
她左顾右看,整洁的浴室别无他物。要是放在以前,她会大声喊申启哲给她送来睡衣,可是现在她喊不出口。
她将湿乎乎的浴巾裹在身体上,低头看不长的浴巾刚刚遮在臀部往下点,不禁皱眉,好暴露!申启哲肯定以为她在故意勾引他呢,任言挠了挠湿漉漉的头发,把心一横,拉开了浴室的门,有块浴巾遮住总比裸着出去好些吧?!也许姓申的在书房呢?
也许……也许……
各种可能性都不如站在浴室外的大活人更具有震撼力,申启哲手指夹着一根烟,一只手拿着她的睡衣,依靠在洗涮台旁,好像等她很久了。
难道她在洗澡的时候,申启哲一直拿着她的睡衣等在门外吗?!
任言的手抓着门框,浴室的门半开着,惊讶地微张着绯红的嘴巴,白皙的手紧紧地抓住胸前的浴巾,唯恐它一个不慎滑落下来。
申启哲看见任言,头发乱糟糟地拢在脑后,因热水澡而微微泛红的脸颊,亮晶晶的眼睛氤氲了水汽显得格外清澈动人,浴巾下白皙修长的腿透着致命的诱惑,白嫩的脚趾仿佛害羞般乖巧地蜷缩着。
申启哲的目光上移,任言单薄的肩头锁骨清晰看得见,简直可以放一块香皂在上面。他不禁微微皱眉,这女人太瘦了,平时吃东西也不少,真不知道都吃哪去了,等结婚后,一定要想办法将她喂胖点。
他抬手将香烟扔进洗脸池里,打开水龙头,流水哗的一下冲了出来,兹的一声浇灭了烟头微弱的火光。
“你的睡衣。”申启哲将睡衣塞到她怀里,扭身去了书房。
任言抱着睡衣,望着空荡荡的客厅,心里有种难言的苦涩,病毒般入侵她的四肢百骸,痛到无法呼吸。
任言走进客房,重新擦干身体,换上温暖的睡衣,掀开被子躺到了床上。她希望自己能够很快睡去,睡着便没那么多烦恼,心痛的感觉也会暂时消失,可她辗转反侧一个小时,数完羊数鸡数完鸡数鸭,能数得全数了一遍,眼睛闭上了,脑神经依旧清醒。
咚咚咚……手指轻叩在房门上的声音。
任言一惊,本能地坐了起来,这时她听见申启哲略显沙哑的声音,“开门。”
“干嘛?”任言警惕性很高地质问。
房门外短暂的沉默,继而任言听到申启哲说:“热牛奶。”
任言有一个不好的习惯,一有心事便容易失眠,一旦失眠就会弄到很晚都睡不着,除非喝上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
任言趿拉着拖鞋走过去开门,房门只开了一道缝儿。隔着这道缝儿,申启哲看着暗淡灯光下任言憔悴的小脸,不禁暗暗叹了口气,冷冰冰地说:“你就开这么点缝儿,杯子能进去吗?”
任言闻言,只得不甘不愿地将门又拉开了一点,她接过牛奶,随即将门猛地关上了。
申启哲微微张开的嘴巴,擎在半空中的手,显得非常无奈尴尬。
她就这么避他唯恐不及吗?!
他只是想说一句趁热喝,晚安!
任言早晨醒来时,已经7点多了。
她揉揉睡眼惺忪的眼睛,晃了晃沉重的脑袋,顿时感觉好晕,浑身乏力。兴许是昨晚喝了些酒,深冬腊月寒风凛冽,她徒步走了那么远,不感冒才怪呢?!
她换好衣服,趿拉着拖鞋走到客厅,早餐浓郁的香味飘散在厨房里。任言凝神嗅了嗅,好熟悉的味道……刚出炉的荞麦面包的味道,那种原始的淡淡悠远的香味。
她呆呆地杵在客厅里,看申启哲系着蓝色方格围裙,一边烤香肠一边往餐盘里放切好的荞麦面包。他的衬衣袖子高高地弯起,露出结实的手臂,端着早餐信步走过她身边,放到整洁的餐桌上。
餐桌上放着一个修长的透明花瓶,里面插着娇艳欲滴的白玫瑰,玫瑰花瓣上依稀有晶莹的露珠,在晨光的映衬下,仿佛多棱角的钻戒透着夺目的光芒。
“去刷牙,过来吃东西。”申启哲沉亮的眸子望着她,密长的睫毛轻轻颤了颤,似乎怕她拒绝般,嘴角漾开一抹淡淡的微笑。
任言一怔,避开他灼然的目光,径直朝洗手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