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兆菲有些不安地说:“我也觉得,我们的嫌疑很难被洗掉,即使你抓到了偷拍者,让他亲口承认他跟我们没关系,估计冀老板和白阿姨仍只是表面相信,内心里,他们会认为我们是一伙的,只不过有一个扮黑脸,而你和我扮了红脸而已。”
我对此不以为然,“呵呵,他们要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反正我们尽力而为就行了,不过你可以放心,最后的结果,一定会让他们信服的。”
“那现在,我们去哪里?”她问道。
我先在路边的一家小超市里买了两包饼干和两瓶纯净水,然后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说去北郊的长丰寺。
覃兆菲不解了:“为什么要去寺庙?”
我做个鬼脸:“我们要去烧香拜佛。”
“唷,这倒是第一次听说,你还信佛啊。”
“阿弥陀佛。”我念了一下。
出租车把我们送到了长丰寺前的公路边,长丰寺还在山中,下车后需要步行一段路。
那是一条很小的山路,两边的荒草齐膝高,有些甚至长到了路上,只能依稀看出这是一条曾经被人践踏过的小径,而已经荒废不少时间,很少有人走动。
覃兆菲惊讶地问:“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里还有一座长丰寺?”
“我也没听说过。”我笑呵呵地说。
“咦,那你怎么要到这里来?”
“反正有点用处吧。”
“你不会说,这个偷拍者就住在这种地方吧?”她似乎有些感悟到。
“为什么不能住在这种地方?”
“哇,不可能吧。偷拍的人,一定很有本事,他怎么会选择这种荒凉的山沟里栖身?”
说话间,前面出现了一座建筑。
确切地说,那只是一座简易的亭子,只是四面不透风,它呈八角形,如同一座八角塔。但它只有一层,所以又不像塔,只能算一座亭子。
这座亭子应该建了没多少年,外墙粉刷的白石灰还新鲜,至多也六七年的光景,它朝南一面开着一个门洞,既没有框子也没有任何门,而朝东一面开着一个六角形的窗子。
站在外面打量它,觉得它有点不伦不类。
覃兆菲问我:“这就是你说的长丰寺?”
我点点头:“没错,这就是长丰寺。”
“哇噻,不是吧,这哪像是什么寺庙,明明只是一座亭子。叫长丰亭还差不多。”
“嗯,反正怎么叫也行。问题就是,这里曾经有过一座寺庙,就叫长丰寺,后来倒塌了,湮没了。然后是在几年前,有私人出资,在这里建了这个亭子,算是对长丰寺的一种怀恋吧。”
“那我们到这里来,干什么呢?凭吊古迹,发思古之幽情?”
“呵呵,你有幽情发,那也不错。反正我是只看现在。”我说着,率先走进“长丰寺”。
里面也是白石灰粉刷,而朝南一面墙上,画着一尊菩萨,不像是佛,也不知是哪一位神仙。也许是当地的山神?我也没研究。而覃兆菲一进来,就手捂着鼻子,咕哝一声:“哇,什么味呀?”
里面确实有一股怪味。水泥浇的地坪上,扔满了香烟头。
而在靠西的墙下,铺了一层干草,有重物压过的痕迹。
“这是谁铺的吧?”覃兆菲问道。
我点点头:“应该是人铺的。”
“难道,有人在这里睡觉?”她很惊奇。
“猜对了。有人在这里过夜。”
“这么说来,那个人是个流浪者?”
“明白了吧?”
“我的天,偷拍者竟是一个流浪者?可他怎么有这么大的本事呢?”
我提醒道:“他的本事,会超出你的想象。”
“具体是什么本事?你给介绍介绍。”
“现在还为时尚早,等见到他,一切都会水落石出的。”
“那什么时候能见到他?”覃兆菲很急迫。
我做个鬼脸,“只能是夜里了。”
一听要到夜里,覃兆菲紧张起来,“难道,我们一直在这里等着他?”
“嗯嗯,我们要守株待兔。”
我就在干草上坐下来,背靠墙壁,然后闭眼打起盹来。覃兆菲也没办法,坐在我旁边,也闭眼打瞌睡。
此时天黑下来了。我拿出饼干一人一包,纯净水一人一瓶,就当作晚饭了。覃兆菲有点后悔地说:“如果我早知道要在这里等到夜里,就多买一些吃的。”
我劝道:“算了吧,我们不是来郊游的,是来破谜的,权当是野外生存训练了,有饼干吃,有纯净水喝,你还不知足哇。有些驴友进山探险,或者进行野外生存考验,还得抓虫子,吃蚂蚁蛹,生吃蛇肉,活吞青蛙……”
“哇呀呀,你别说了好不好?别让我的胃受折磨了。”覃兆菲赶紧抗议道。
“所以,你要时时把事情同最糟糕的情况下作比较,如果你要跟在家那样舒服的日子比,你会觉得受不了,但一比那些很苦的日子,就没什么了,比如现在,咱们还能觉得是在享受着美味的饼干,清洁的纯净水,还在这山中独守这亭子,听着猫头鹰叫声,独享美好的野趣,不是很惬意吗?”我说道。
覃兆菲惊奇地说:“听你这么一说,我们还真是在享福呢,也许我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可是那蚊子也在享福啊,就因为我们来了,它们也能吃饱喝足了。”
“几只小蚊子算什么,毕竟这里没有豺狼虎豹,也没有太毒的毒蛇,顶多有一些小蝮蛇,但蝮蛇闻到人的气味就会跑远了。”
我们就这么一边穷扯海聊,一边等待着。
饼干下肚,我们的聊天也结束,静下来。亭子外的寂静将我们包围。我站起身,跑到门口,向外眺望,淡淡的月光下,山色迷朦,猫头鹰的叫声显得遥远,增添着山中的空寂。近处的草丛里有些悉悉索索的声响,无非是山鼠们在活动。
覃兆菲在里面问道:“你确定,他一定会到这儿来吗?”
“当然确定。”
“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来?”
“我们再等等吧。”
“要等到什么时候?”
“我也说不准。”
其实到这时,我有些隐隐的不安了。我第一次感觉,自己对自己的天眼神功有些不自信了。按照我事先的探查,他应该早就到了,他不会在夜很深的时候才作案,而是在黄昏后就下手,得手后就会来到亭子里休息。
可到现在他还没有出现。
我想用天眼功再审查一下他,不料天眼一开,就受到一股怪力的抵制,就如同你睁开眼睛看人时,被对方用力吹了一口气,使你的眼睛一痛,急忙闭上一样。
我的天眼也好像被人吹了一口气,不得不赶紧闭上。
我明白了,我遇到了对手。
本来我不想产取行动,只想在这里跟他会面,然后劝他放开冀老板和白阿姨,不过看来他已经意识到我在盯着他,他反过来要扼制我了。
既然这样,那我也不能不应战了。
必须抓你个现行,你才能知道我的厉害。
想到此,我向覃兆菲说道:“我们还是走吧。”
覃兆菲从干草中站起来,问我:“怎么,我们不等他了吗?”
“嗯,今晚,他恐怕不会来了。”
“为什么?”
“因为,他发现我们了。”
覃兆菲很惊讶,“难道他刚刚来过了,发现我们呆在亭子里,然后他跑了吗?”
“没有那么简单。”我提醒道,“现在你可能有点明白,为什么他可以偷拍到冀老板跟白阿姨的那些隐私了吧,这个人,不是等闲之辈。”
覃兆菲还想问什么,我阻止住她,说我们马上出发。
“去哪里?”她问。
“回城。”我说道。
我们匆匆踏上回城的路。
白天走那条小径就比较麻烦,现在在月光下走,更有点吃力了。好在覃兆菲的高级手机上有小灯泡,紧要关头可以照一下路,而我是不需要照明的,即使没有月亮也能健步如飞。
我们终于下了山,到了公路上。正好有一辆出租车路过,我伸手拦下,乘上了车。
出租车把我们送到城东的河滨路。我们到了一幢高大的建筑前。
这是集合大厦,也有几十层,很多窗口亮着灯。
而我带着覃兆菲,进了旁边一条弄堂。
这条弄堂窄窄的,只能供行人步行和单车行驶,不过从弄堂里进去,拐一个弯后,出现一个比较空旷的场地,它是集合大厦的后门所在。
我关注的并不是后门,而是仰头朝上张望。
我轻声问覃兆菲:“你能看到什么吗?”
覃兆菲也向上张望,低声否定,“什么也看不到呀,那不都是窗口吗?只看到有些亮着灯,有些黑着。”
“三十层,中间那个窗口,你能看到有东西吗?”我提示道。
覃兆菲看了又看,还是不解,“我没看到什么,到底是什么东西?”
“好吧,你看不到很正常,因为现在是夜里,光线不好。如果是白天,你肯定能看到。”
“到底是什么?”
“先别问了。”我指上指空旷的水泥地中央的一个地方,“你就站在这里吧,一会儿上面会掉下东西来,你就会看到是什么了。”
“上面掉下东西来?会不会砸到我?”她吃惊道。
“放心,决不会砸到你的。”我安慰。
“那你呢?”她又问。
“我站在那边,一样可以看到。”我指了指通往弄堂的瓶颈口。
覃兆菲虽然很不放心,不过既然我说砸不着她,她也只能相信,就站在那个位置。
我走到瓶颈口,站定。
然后我继续用目光往上窥去,心里暗暗说:“老兄,你很厉害,但今晚你碰上我,也算你遇上克星了。尽管你是那么地牛,但牛中更有牛中牛,在你的牛途中,终于遇上更大的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