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着和往生之间有着无尽的昏黄,死者在那昏黄中跨过那条线,昏黄中还有留给同情心的空间。
苍白凄然的灵魂列队走过,艾若琳按量为这些魂魄配发着糖。他们一个个拖着脚走向目的地,将自己曾经的物件丢弃在她身旁,堆成了一堆。
他们拿出各种容器来让她来填满,或是破旧的锡杯,或是一只小木碗,有时只是捧起自己的双手。他们轻声诉说自己心里的痛,将自己的负担卸在她脚边,之后继续踏往天堂或地狱——他们终身的信仰所构造出来的建筑。
“她抓到了我跟其他女人偷情。”身穿破旧棕色夹克的一位年轻男子咕哝道。他的手指不安地在已经没用的手机按键上来回移动。他被艾若琳神态自若的模样所吸引。“我不是故意的。”他将手机扔进遗物堆里,拿出了一个咖啡杯。
“我明白。”她一边仔细谨慎地配着糖,一边轻声说。白色晶体在她脚边堆成一座小山,她乌黑的头发上满是那粉末,像星星一般闪耀。
弥迦来到她面前,低着头,双手紧握。他与那些苍白的死者不同——他的红头发和蓝衬衫与这灰蒙蒙的景色形成了鲜明的反差。他抬起头,淡褐色的眼睛让她想起呼喊、歌唱的玫瑰。
他伸出手来,她除了握住别无他法。她闭上眼睛,他们正飞过没有月亮的夜空。艾若琳忘记了配糖,忘记了那些像遗物般堆积起来快要将她由内而外吞噬的心碎低语。风吹得激烈,她欣然接受新鲜的刺痛,她的手在他的手里感到温暖。在弥迦爱的怀抱里,灵魂的溃疡得到了治愈。
她睁开眼睛对上了他温柔的目光,他们的手放开了。“你必须走了,”她对他说,“而我必须在这里守候。”
他微笑着,承诺没有说出口,但已了然于心。他俯身向她,亲吻她钻石般的泪水。弥迦一离开,下一个灵魂就走了上来,从未远离,从未长久。
“我淹死了我哥哥。”死者悲叹,把一个公文包扔到了遗物堆成的山上。艾若琳手上熟练而精确地配发着糖,嘴里低声给出认可。她想起了淡褐色的眼睛还有歌唱的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