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速搜身后，她在警卫身上找到了手铐的电子钥匙和********。不幸的是，她还必须搞到一样东西，这让她不得不再做点很恶心的工作。牢房是用指纹开门的，而两个警卫都没带刀，所以，她得靠手和牙齿把警卫们的大拇指弄下来。
下一步，该换装了。警卫之一是个小个子，比瓦伦汀娜高不了多少。快速地剥光他后，瓦伦汀娜穿上了他的制服和靴子，尽量把长出来的边边角角卷进去，好让不合身的衣服不那么显眼。所幸这个男人脚倒不大，只比她大一、两个码。脸上的淤青实在没法遮了，但她用衣角沾着口水，把脸上的血迹都擦干净。
现在瓦伦汀娜的一线希望就是，能尽快找到西科斯基，而且他的状态足够立刻来一场大逃亡的。她脱下另一个警卫的制服，估计西科斯基穿应该挺合适。
一切就绪，瓦伦汀娜把一个警卫——他叫彼得罗夫斯基——的拇指放在生物识别扫描仪上，再把他的警徽在磁条刷卡器上一扫，门立刻开了。
她蹑手蹑脚地走出去，昏黄的走廊一个人都没有。走道两旁是一间间牢房，顶头一端是监控台和载人电梯，另一端是货运电梯。监控台现在没人，看来刚刚被她送上黄泉路的那两个警卫，本来是在这里值班的，他们只是想开几分钟的小差，去找找乐子罢了。而且既然监控台空着，瓦伦汀娜估摸着那两个警卫应该没有告诉别人这回事，否则他们一定会叫别人先在监控台顶着班。她不知道在他们的上级发现警卫失踪前，她还有多少时间：几分钟内应该还不会有人发觉，但恐怕不会到半个小时。她得抓紧行动了。
每间牢房的门上，都有一扇防弹玻璃制成的单向窗户。瓦伦汀娜在每个门前一一瞅过去，寻找德米特里。每间牢房里关着一到三个囚犯，绝大多数人都无力地蜷缩在角落里。有的心灰意冷地靠墙坐着，只有极少数人是站着的，绕着小小的房间来回徘徊。
她终于在右侧倒数第二间牢房里找到了德米特里。再次拿出警卫血淋淋的拇指和警徽，她开门进去了。
“德米特里。”她冲着地上那血肉模糊的身影轻声叫道。如果说他们对瓦伦汀娜的拷打已经够厉害的话，他们对西科斯基还要更无情一些。有一瞬间，她觉得他已经死了。这样一来，她下来的行动倒是会更简单，但她的良心可将永不安宁了。
“瓦伦汀娜？”底下忽然传来西科斯基嘶哑的声音，他勉强把头转过来，用还能睁开的那只眼睛看向她。“你怎么……”
瓦伦汀娜把身后的门虚掩上，然后飞速来到他身边。“别担心，我的朋友，”她说，“我们这就离开这儿。你还能走吗？”
“扶我一把。”他咕哝着。
两个人一起使劲，西科斯基终于站起了身。他的脸上布满了开裂的口子和瘀伤，只是站着都不停打晃。光把制服给他套上就不容易，看来是不能指望他能装出警卫的样子来了。瓦伦汀娜最初计划的是，他们两人假扮成一对警卫直接溜出去，只要别有人注意到他们不合身的制服就好。不过德米特里现在伤势这么重，太引人注目，只好再想别的办法了。激烈地头脑风暴之后，她有了主意。虽然这个点子让她有点痛恨自己，但实在没有其他方法了。
她费了老大的劲给西科斯基把制服穿上，他倒是在她给他装扮的过程中恢复了一点体力。她把从警卫身上搜出的两把半自动手枪给他一把。
“现在怎么办？”他问。
“拿着这些。”她说着，把另一个警卫的大拇指和警徽递给他。看到拇指的时候他明显快要吐了，但还是接了过去。
瓦伦汀娜到隔壁房间，给西科斯基教了如何用拇指和警徽开门，然后对他说：“去把所有牢房都打开，我们要大闹监狱了。”
德米特里咧嘴笑了。猛地看到他嘴里四个门牙被打掉后流血的残缺豁口，瓦伦汀娜心中一痛。
“干得不坏啊。”上校说道，他和其他几个秘密警察总部里的人正一起通过微型监控传感器，看着人类联盟的特工杀掉两名警卫，“救出”自己的同伙。两个警卫没有在这女人身上得手让他颇有点遗憾，她看上去很迷人，本可以贡献点养眼的画面的。不过他也得承认，尽管短暂，但她的格斗技能展示也真是够刺激的了。
“我们还是不按警铃吗，上校同志？”一个尉官问道，他的手正悬空放在警报按钮上方。
“不按，”上校说，“我们就是要让他们逃掉，然后跟着他们。这两个人，”他冲着画面上****着死去的警卫点点头，“是必要的牺牲。我们也不能让越狱显得太容易了。”他耸了耸肩膀，“那两个犯人一定会假扮成警卫逃出去，我们的任务就是让他们成功，然后再跟踪着他们。”
尽管表情有几分困惑，尉官还是忠心耿耿地点点头，把注意力集中在监控画面上。“她这是要干什么？”他小声问道。
上校凑近了屏幕，忽然觉得一小股寒意窜上后背：“难道是……”
瓦伦汀娜和德米特里飞快地打开了全部二十间牢房的大门，还给囚犯们都解开了手铐。瓦伦汀娜把还能动弹的人都赶到走廊里，一起朝货运电梯走去。她不想多费口舌地说她这是在救他们，因为她也的确没有：尽管她很希望这其中有一些人能真的逃出去，或者至少活下来，但实际上，他们只是帮助她——还有德米特里——逃跑的工具。所以囚犯们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穿着警卫制服的她和德米特里是要带他们出去枪毙。而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对其中大多数人来说，这也将是事实。可是如果瓦伦汀娜不能完成她的任务，牵涉的将是成千上万，甚至上百万人的性命。
她用警卫的拇指和警徽打开货运电梯的大门，用手枪指着这快三十个吓坏了的犯人们，让他们进去。之后她自己和德米特里也挤了进来。瓦伦汀娜按下按钮，希望上面写的是一楼，同时发现指示灯显示，在她选的楼层，电梯的后门也会打开。
“门一开就都出去！”她对犯人们威胁地吼道。随着电梯的缓缓上升，瓦伦汀娜渐渐握紧了手里的枪，朝电梯后门移动过去。
“该死！”上校咒骂了一声。电梯门闭上，挡住了他们的视线。尽管等这些人从电梯出来时，不管他们选了哪个楼层，都会处在更多的监控下，但电梯里面没有监控。两个间谍偷偷溜出去是一回事，策划全体囚犯越狱大逃亡——以此来掩护他们自己——就是完全另一回事了。“这个****2把事情搞复杂了！”他抱怨道。
然而无奈的是，上校本人对此没有任何主导权，一点也没有。这次行动是由主席批准的，尽管上校觉得相当有风险，但也绝不敢说出来。况且，他是直接受命于莫罗佐夫。在秘密警察系统，如此罕见的面对面口头下达命令意味着事情的极端严重性，成功了就是飞黄腾达，失败了就是一枪毙命。没有中间地带，没有借口。
“上校？”年轻的尉官问，“我们该怎么办？”
苦苦思索一阵后，上校命令道：“暂时先什么都不做。看他们能玩出什么花来……”
货运电梯停住了，后门向上缓缓升起，瓦伦汀娜大喊一声：“有人越狱啦！”其实她根本不知道从这扇门出去有没有路可逃，可他们也只有这一次机会了。她只能祈祷。
一开始，囚犯们都傻站着不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实在是吓坏了，完全不懂这是怎么回事，跑都跑不动。
德米特里举起手枪，冲着电梯顶上就是一发。伴随着“轰”的一声枪响，他大吼道：“还不快跑！”
这下这三十多个犯人们才醒悟过来，尖叫着从电梯冲出去，跑向外面相连的大厅。瓦伦汀娜估计这是秘密警察总部的太平间。这里果然很宽敞，最起码有五十个停放尸体的冷冻隔间。旁边是一排推车，上面放着被尸检解剖到各个不同阶段的可怖尸体。
五、六个穿白大褂的人正围在尸体旁，另外还有两个警卫。他们脸上那无比震惊的样子，如果有时间好好欣赏，一定很有趣。
“小心！”瓦伦汀娜冲那两个警卫叫道，“他们有武器！”
她知道这里一定有监控，所以这些话是说给那些人听的。她佯装朝犯人们开了两枪，实际上子弹都直接射进了警卫的胸膛。接着她又从远距离瞄准那几个尸检员，注意着避开不伤到吓得乱跑的囚犯们。
其中一个尸检员，挣扎着摸到了太平间后部的双层门。那个女人刚在门上刷了自己的指纹和徽章，好避开这群疯狂的囚犯，就被瓦伦汀娜的子弹打中了。她扑倒在地，犯人们从她的尸体上踏过，向门外冲去，瓦伦汀娜和西科斯基跟在最后。
“******！”眼睁睁看着太平间里的突袭，上校差点闭过气去。尤其当一个尸检员打开了门之后，情况更糟了。囚犯们现在暂时还在秘密警察总部的院子内，但是隔在他们和外面自由天地之间的，只剩下大门口一个孤零零的检查站和四个警卫了。要放这两个间谍逃出去，对，没错，但把全体尸检员都杀掉可绝对不在计划之内。
“上校，”年轻的尉官有点急促地再次问道，“我们还不按警铃吗？”
“不。”上校沉着脸说，“你们几个，都跟我来。”一把抓过佩枪，他带着年轻尉官和其他三名警卫向大楼另一边的太平间跑去。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来得及赶去收拾这个烂摊子。
瓦伦汀娜和西科斯基像驱赶羊群般摧着囚犯们往挡在大门前的检查站涌去。瓦伦汀娜看出西科斯基快坚持不住了，于是跑到他身边想扶他一把，结果被他不耐烦地挥手赶开。“我没事，”他粗声粗气地说，“咱们快把事儿干完。”
瓦伦汀娜点点头，原回到人群的另一边，正好看到检查站里的四名警卫冲着他们举起了枪。瓦伦汀娜使劲招手，想把警卫的注意力吸引到她这儿来：“小心啊！他们有武器！”
来复枪响了，一个跑着的囚犯栽倒在地。其他警卫也纷纷开火。每一声枪响都让瓦伦汀娜心中更紧一下，不过她必须得先跑到离警卫够近，才能保证把他们四个都干掉。西科斯基落在了后面，用力捂着自己的肋骨，是没法帮上忙的了。
五、六个犯人都被打中后，瓦伦汀娜终于达到了足够近的距离。她跑到很偏的一侧，端平半自动手枪，扣下扳机，朝警卫们扫射过去。有两个直接命中头部，另外两个打到了胸口。他们都有穿防弹衣，所以她又在他们头上补了几枪。
死人是最安全的。她在心中狠狠地想，然后朝天放了几枪，让跑散的犯人们又集中起来，越过了检查站和死去的同伴，跑向大门。她自己则赶到西科斯基身边，让他一条胳膊搭住她肩膀，扶着他朝门边停着的小军用车跑去。帮他坐进副驾驶座后，瓦伦汀娜用警卫的拇指和警徽打开了大门，然后冲回驾驶座，向门外开去。这时忽然警铃大作。
一个排的秘密警察从围墙外的营房赶过来，包围了大门，也挡住了他们的车。瓦伦汀娜刹了车，招手叫他们的长官，一个非常年轻的中尉跑了过来。
“犯人们越狱了，而且他们有枪！”她装作很焦急的样子，一把揪住中尉的制服领子。“我的同志被打中了，”她冲身旁正在呻吟的西科斯基一撇头，“你们营房里有医药箱吗？”
“当然有。”中尉奇怪地答道，觉得她傻里傻气的。“快带他过去处理一下吧，我们来收拾这帮混蛋。”他朝大门里瞟了一眼，那边正响起阵阵混乱的尖叫声。
“谢谢你，中尉同志。”她感激涕零地说。
中尉点了下头，转身带着他的人离开了，武器都已上膛。
瓦伦汀娜开上了朝城里去的路，同时一直注视着后视镜中的情况。屠杀就要开始了，她只能尽量忍住眼泪。
上校和其他人跑到太平间出口的场地上时，正赶上中尉的人开火，子弹“嗖嗖”地从他们身旁飞过。
“****3！”他们中的一个突然腿上中了一弹，“哎哟，****！”
“快停火！”上校冲着对面的秘密警察部队大喊。可这时，被围住的犯人们正朝他们这边逃过来，就剩几米远了，把他们挡得严严实实，没人能看见。“停——”
三十四把机枪，火力全开，囚犯全部被打死了。一直到后来，快速反应部队来搜检尸体时，才从中发现了上校和他带去的人。
他们是除莫罗佐夫本人以外，唯一还知道对人类联盟的间谍特殊处理的人，现在这秘密也随着他们一起断线了。等到高层终于发觉这两名重要的囚犯已经逃跑并且没有一个人在跟着时，恐怕就太晚了。
瓦伦汀娜开车穿过了整个城市。因为是秘密警察的车，普通的圣彼得堡司机通常会被拦住的交通站和各种路障，都对他们直接放行。她在朝她一周前降落的地方开去。仅仅七天，已经有点恍如隔世的感觉。被捕的时候，微型电脑被搜走了，所以她必须去把降落时埋在地下的设备挖出来：那儿有一台备用密电通讯器，她得用这个跟舰队联系。
“你怎么能这样做？”西科斯基忽然说。自逃出来后，他一直都没吭声。瓦伦汀娜以为他只是因为伤口难受，不过想着那些伤还不至于威胁到他的生命。然而从他现在的口气，她才明白，原来他一直都在想心事。
“我怎么能怎样做了，德米特里？”
他拧过脸来，脸上贴满了瓦伦汀娜从车里的医药箱找出的创可贴。他冷冷地打量了她一眼。“做了这些事之后，你怎么还能心安理得地活下去？”西科斯基看向了远处。“你早就知道那些可怜的傻瓜都会被杀掉，”他轻声说道，“一点机会都没有。你只是利用他们。梅德韦杰夫那头猪也是一样，他也不过是你的工具。还有我，我也是。”
瓦伦汀娜勉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集中在任务上，她对自己说。这些年做下的种种，让她早已明白，地狱中必定有某处正在等待着她。梅德韦杰夫其实完全不会让她内疚。把囚犯们当人肉盾牌牺牲掉也不是她干过最糟糕的事，而且只要她继续活下去，这也不会是最后一件。可是西科斯基说到的关于他自己的话，让她很难受。不是因为他误会了，而正是因为，他说的没错。
“我们没有选择，德米特里。”她直白地告诉他。“而且，即便不这样逃出来，你以为那些人将来还能怎样？秘密警察会忽然某天大发慈悲把他们都放了？他们本身就只是还在呼吸的死人，他们的结局是早都注定了的。”她顿住了，也希望这些话能说服自己。可即便如此，这也将是她心上一个沉重的负担。“如果可以有其他任何办法，既能救他们，又不会影响任务，德米特里，”瓦伦汀娜终于继续说道，“我会做的。如果我们能有更多时间，如果我能有更充分的信息，做更周全的计划，事情可能会有所不同。但是……”她无力地摇了摇头。
西科斯基不再说话了，只是一直盯着窗外。
瓦伦汀娜叹了口气，抬眼望望澄澈的蓝天。“但愿我们还来得及。”她轻声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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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修正主义：此处指类似赫鲁晓夫的政治态度。斯大林的继任者赫鲁晓夫上任后，对斯大林时期的一些政策做出调整和改变，反对个人崇拜，以及有所谓复辟资本主义的倾向。与理论意义上的修正主义不尽相同。
2原文是俄语。
3原文是俄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