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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庶人之剑

惊魂的一夜总算有惊无险的熬过。洗漱已毕,在二楼吃罢早饭之后,周明与沈墨白行走在街上,四处闲逛,并不急着赶往内城。

今天便是图腾氏族最为盛大的节日--除年节。举族欢庆,张灯结彩。国主将会在朝阳台大宴四方部落的使者,收纳他们向北淮国呈缴的岁贡。届时城中的一应百姓都可以到场参加宴会,不过只能位列朝阳台下面广场上的席位。

宴会结束之后,会有一些表演性质的节目供大家观赏。万民同乐,一派祥和。若是平时的除年节,到这里也就接近尾声了。但今年不同以往,每三年一次的灵降仪式,会在宴会之后举行。

周明对高歌颂德,徒有其表的宴会并没有兴趣,是以只在外城闲逛,准备等宴会之后再进内城,直接参加灵降仪式。

两人漫无目的的走着,不久之后便走到了一处万珍街。周明在江枫城中曾经见识过,这里的东西五花八门,由四方修士们收敛而来,真真假假,实伪难辨。当然,不可否认其中有一些好东西,就比如有人曾在此以极低的价钱淘到一块拳头大的沧澜石,由海浪冲积而下,在海底沉积亿万年的各色金属粉末凝结而成,乃是炼器的神级材料。当时那个卖出的人知道后肠子都悔青了,却只能自认倒霉,不能找对方讨要回来。

这就是万珍街的魅力所在。卖者漫天要价,买者就地还钱。买卖一旦达成,无论是买高买低,都再无反悔的余地。如果有人胆敢在此闹事,违反了万珍街交易的规则,不止会被城中的统治者驱逐,更会被列入万珍街各个地方的黑名单,表示此人不受欢迎。

周和嫦苏就曾经在江枫部落的万珍街闹过事,不过当日卖龙犀角的大汉自己心虚,未敢将此事张扬。是以他并没有被列入不受欢迎的行列。单看街头张贴的密密麻麻的画像,都是上了黑名单的人,下面记载着所犯下的事情。周一扫而过,其中大多都是因为买高卖亏怨愤难舒所致。

万珍街人声嘈杂,喧闹不绝。尤其今日乃是除年节,四方修士蜂拥而来,比之平常热闹百倍。所携带的奇珍异宝更是五花八门,令人眼花缭乱。周明两人沿街所见,竟连龙骨这种逆天之物都有人叫卖。不过在他看来,那只是一段蕴含着极低龙血的普通兽骨而已。

随着对修行的认知日渐加深,很多对于元力和神识的运用也更加灵活,得心应手。比如辨识宝物,周明已经知道如何运转神识去探察当中所蕴含的灵性物质,而不再仅凭一双肉眼去妄加猜测。那块所谓的龙骨在明眼人眼中,稍经查验就知道是假的。但云荒当中造物神奇,有些东西能以假乱真,即便是浸淫此道多年的人也不能辨别。

一处冷清的摊位上,十五六岁的少年身着青衣,长发高束,面容俊秀中夹杂着些许不羁,背后斜挂一柄古剑,黑色的剑鞘粗朴有型,外放苍桑之气。腰间别一个土黄色的酒葫芦,整个人好整以暇的倚在墙角,迎着微暖的晨光眯眼假寐。而他面前的摊位上,是各种兵器的碎片,大都破损不堪,不能再用。

路过的行人在此驻足,但见满摊的残破都摇头轻叹,一脸惋惜之色。再者见摊主闭目养神无心买卖,纷纷移足他处。

周明觉得此人有趣。其他人莫不是卖力吆喝,声嘶力竭,言语中噱头十足,犹嫌围上来的看客太少。而这个少年只顾偷闲,摆了满摊的东西很长时间都无人问津。其实在他看来,那些兵器的残片都蕴含着些许的灵性,尚可以掺杂在其他材料当中再度锤炼,加以利用。

周明两人在少年的摊前蹲下,耐心翻看每一块残破的碎片。那个少年见有人在此停顿,眼中露出些微诧异之色,又见他漫无目的,信手翻弄,只当是哪家的公子游玩至此,便又眯起眼睛,不做理会。

一开始周明也是随性所致。但看着看着,脸上的淡然慢慢变为凝重之色。这些兵器的残片都透露出一种古朴的气息,有的上面甚至还沾染着干涸的血迹。

显然,这是在一场极为惨烈的大战中被敌人击碎,恐怕它们当年的主人也已经陨落当场了,只剩下这些残碎的兵器横亘了漫长的岁月,积淀着一段又一段惊心动魄的故事。

手里拿着一只破损的玉碟,这只玉碟还算保存完好,只是残缺了小块的边缘。周明元力运转,灵识探察之下,但觉其中血光一片,仿佛蕴有细微的心跳之声。虽然轻弱,却坚定有力。

周明大吃一惊,莫非里面有一只封印的生灵不成?云荒当中,有很多的封印法器,坐骑、灵兽、甚至是人都可以被封印其中,只要寿元足够悠久,且封印之物能完好的保存下来,就随时可以倒念封印口诀将其解封。

当然,封印法器必须具备极高的灵性,不然无法完成封印不说,还会遭受反噬。因此,每一件封印法器都是取自罕见的天材地宝,珍惜无比。

眼的玉碟前就是一件封印法器,虽然有损,但当中的生灵还存活在内,并没有死去。周明深深的看了一眼假寐的少年,以对方灵识境中期的修为,他并不相信对方未曾发觉这件玉碟的特殊之处。

果然,那少年虽是一副轻慢,但在周明耐心把玩玉碟的时候,脸上还是不由自主的浮现一丝惊诧,虽不起眼,但周明留神注意,还是捕捉到了。这就表明,对方知道这件玉碟有问题。

周明也不在意,天上掉馅饼,随手捡到奇珍这种事情,他从来不以为意。气运虽然在修行中占有很大的部分,但路还是要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任何投机取巧虽然能得意一时,对将来的大道未必就有好处。

手握玉碟,周明淡笑道:“这件玉碟我很喜欢。不知道兄怎么称呼?”

那少年定睛看着周明,但见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深邃如墨,当即一改先前的轻傲之色。对方的眼睛仿佛穿越了无数个轮回,让人把持不住将要迷失其中,单凭这份天资,就不会是籍籍无名的小角色。

少年正起身来,打量着眼前身穿兽皮的周明和旁边一袭道袍的沈墨白,笑道:“我名柯寻真。敢问道兄尊姓大名?是要买这件玉碟吗?”

“我名周明,旁边这位是沈墨白。这件玉碟甚合我意,不知柯兄要价多少?”

也就是周明和沈墨白久居深山当中,少闻世事。外人但凡一听柯寻真三个字,莫不惊叹。因其年方十四,已是灵识境中期的修为,对剑道的领悟极深,身背一柄庶人剑,自负以剑成圣。四方部落自诩天才的人何其多,但凡与他交手的,没有一个能在他剑下走上三招,庶人剑之名由此传遍北淮国。

而对于他的来历,外人竟一概不知。甚至有人传闻他来自域外,也有人说他是仙剑有灵,化为人形。这些都是捕风捉影的无稽之谈。外人讹传的越多,越说明他的名气之胜。

柯寻真看着周明手中的玉碟,笑道:“莫不是周兄看中了里面封印的生灵?”

周明不置可否,他所料不错,对方果然知道。既然话已经说在明里,就没必要遮掩了。当即道:“我感应到这里面的生灵尚且存活,想买回去把玩一番。就看柯兄能否割爱了。”

柯寻真畅然一笑,道:“我亦能感知到这里面有一只没有死去的生灵,但我对封印之法一窍不通,并且这件玉碟的封印口诀早已遗失。想要将其破解,何其艰难。既然周兄喜欢,不妨拿去,至于价钱就不要再提。就当我柯寻真交你这个朋友了。”

周明面露惊诧,对方知道这是一件封印法器,并且当中还有尚存的生灵,竟能这样大方的赠与自己。但他身为图腾氏族的男儿,自然也不是忸怩之辈,生性爽快。

既然对方不以修为高低为介,诚心相交,自己再推辞就显得矫情了。当下一抱拳,再三言谢。三人席地而坐,畅谈道法,纵论古今,竟觉一见如故,相知恨晚。

路人见这三人在大街上旁若无人,言谈甚欢,眼神怪怪的,只当是三个疯子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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