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第四十三章
心似乎并没有死透。她好像听到了“吧嗒”一声。那声音,似乎是从遥远的天空传来的救赎的声音。
门开了。然后似乎是重物落地的声音。再然后,她听见了拳头和骨头相撞的声音。
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拥有这个房子钥匙的,除了査竞,还能有谁?
他来了,救了她,却让她觉得更加没有脸活下去。任谁也接受不了自己现在这样的状况被一个朋友给撞见,还是男性朋友。那还不如杀了她。
两个男人谁也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在用最原始的方式扭打成一团,进行着雄性之间最本能的决斗。
她颤抖着站起身,扯着身上残破不堪的衣物,躲进了卧室,反锁了门。
她没死,可是比死还难受。
她已经没有了最后一丝尊严。
战斗总有平息的一刻。
査竞的眼镜早已破碎了一地,他的脸挂了彩。
卓一帆也并不好看多少,他的鼻子在流血,似乎更加狼狈。
两个人精疲力竭的跌坐在地上,同喘着粗气,怒气冲冲的看着对方。
“卓一帆,你真低格。”査竞先开口,“你用这种方式,真是丢尽了男人的脸!”
卓一帆冷笑,用袖子擦着鼻血,“你又高格到哪里去?介入别人的婚姻,和别人的老婆上床,同居,你既然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査竞失笑,“你根本配不上赵初黎,卓一帆。你根本不了解她,你看低了她。她不是你,她不是个不懂自重的女人。她只是在编个谎话气你,而你居然相信了,居然还这样对她!”
卓一帆怔住,蹙眉:“那你为什么会有她的钥匙?那你为什么会跟她这样一起回家?”
“我有她的钥匙,是因为她正好租了我家的房子,而这一点,我昨晚也才知道。我跟她一起回家,是因为她要请我吃饭。我们是老同学,这样并没有什么不对!”
卓一帆不信。他觉得他要是相信了这种巧合,还不如相信猴子的儿子是头猪。
“她说她跟你上了床!”卓一帆强调。
査竞冷笑:“你为什么这么受不了她跟别的男人上床?你不也跟别的女人上了床?你可以和别人上床,为什么她不可以?你不觉得自己这个问题问的很丢人么?”
卓一帆无言以对,只是擦着鼻血,坐姿更为颓然。
“她在气你。”査竞说,“可是你却做了一件天理难容的事。”
“女人不会说这种谎的。没人会说这种谎!”卓一帆狡辩。
“她只是对你失望而已。她想气你。这就是女人。”
“我知道她气我,所以她和别人上床也可能会发生。”
査竞不再仅仅是冷笑,而是已经是嘲笑了。他摇晃着站起身,拉开门,指着门口,淡淡道:“你可以走了。”
卓一帆也站起身,瞪着他,“为什么是我走?我说过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要走也是你走!”
査竞又冷笑,“对不起,你已经没有资格了!”
“你果然对她有想法!”卓一帆怒吼。
査竞笑,“没错。我对她有想法,比你还早。我不否认。但是我一直看着她。这是你做不到的。卓一帆,你只懂占有,而不懂爱。对你而言,她只是你的老婆,而你却没有把她当作/爱人在尊重过。她因为你一次次的失掉自尊和骄傲,而你却能一次次的更残忍的把她的自尊和骄傲踩在脚底,再用脚尖研磨,碾碎!卓一帆,请你离开!”
卓一帆看着他。看着看着,他突然冲了上来,一把揪住了査竞的领口,在他猝不及防之际,一并拖出,并狠狠甩上了门。
“你管的太多了,査竞!”卓一帆把他猛的又推开,恶狠狠的呵斥道:“就算我不对,你也没资格!你只能想着!我告诉你,你对她,这辈子,也只能想着!”
査竞定住了脚步,只是笑。
这笑对卓一帆来讲,是最刺眼的笑。卓一帆摁开了电梯门,径直走了进去,头也不回。
査竞要出现,他拦不住。他只知道,他的确做错了一件事。一件足以致命的错事。
他要冷静下来找寻解决方法。他真的不能离婚。绝对不能。
査竞没有了眼镜,裸视视力就会变得非常差。
他觉得眼前一片雾蒙蒙,身体也酸疼的厉害。他和实验室的数据打惯了招呼,实在不适应这样的拳脚相向。
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这辈子居然还会这么没有形象的和人扭打成一团。那一瞬间的出手,只不过是一种本能反应而已。
靠着防盗门,査竞蹲坐了下来,微微的喘着气。
他只不过是因为担心她所以才想以送东西的借口上来。他怎么都想不到他会在门口隐约听到她那近乎绝望的声音。几乎没有深想,他就联想到了在海南时卓一帆的暴戾,所以他拿出了钥匙,自作主张的开了门。
那是他想不到的一幕。不能让人回想的一幕。卓一帆居然会做出如此禽兽不如的事,实在是始料未及的。
这就是赵初黎选择的老公。怪不得,她会失掉那么多的骄傲。这个男人,实在太过卑劣。
他垂下了头,枕在放在膝盖上的两只手臂之上,闭上了眼睛。与其说是恢复体力,不如说是恢复心力。
世界清净了,两个男人都离开了。赵初黎躺在床上,如同灵魂被抽空一般,死死的无神的,盯着天花板。
卓一帆居然会对她用强的……
她想都想不到他会有这么丧心病狂的一天。他是她这辈子唯一用全身心爱过的男人,他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
就算是当初那个脾气暴躁而且出轨出的理直气壮的父亲,也不曾对母亲有过性的暴力。
婚内强/奸,也是强/奸。卓一帆罪无可恕。
也不知僵躺了多久,她才站起身,拿起睡衣去洗澡。
她觉得自己脏极了。看着镜子里身上的泛红,甚至青紫,赵初黎生平第一次对卓一帆生出了一种陌生的感情。
恨。
她恨他。
她不停的洗着自己,恨不得能脱下一层皮来。是半个小时,还是一个小时,她说不清楚。直到饥饿,疲劳,虚脱,一起袭来的时候,赵初黎觉得自己再也撑不下去了,她才停了下来。
她还不想死。
客厅的地面上,散落着査竞买的另两袋东西,还有他的镜片。被碾碎的树脂镜片。
她怔了怔,把镜框从地面上捡起来,而后把那镜片清理进垃圾桶。
没有镜片,对于近视的人来讲,就等于失去了眼睛。他还怎么开车?
她连忙走到窗户,推窗往下看,果然,那辆车还乖乖的停在楼下,连车内的灯都没有开。而卓一帆的车子,早已没有踪影。
她有些担心。
査竞买的东西真的很多,也很全,看得出他是个很细心的人。把东西分门别类的放好,她还是有些心神不定。
再往下看去,那辆车,还是静静的停在那里。
难道他乘公车或者打车回去了?
他去哪里,倒不是特别担心。担心的是,她记得那辆车子并没有上锁。如果被偷了,这个责任她可负不起。
差不过一个半小时过去了,他也该到家了。或许,应该打个电话提醒他一下。
踌躇了半晌,她终于摁下了那个绿色的通话按钮。
电话似乎迟疑了一下才被接起来。
“喂?”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还有些含糊。
“你车子锁了么?”她小声的问。
“没有。”他回答的很干脆。
“那怎么办?你现在到家了吧?”
他居然还能笑得出来,“没有。”
她惊愕:“那你在哪?”
他还是笑,“还在原地呢……”
“车子里?”她忍不住探出头又去看那辆车。
“不,在你家家门口。”
她听见了他笑得似乎还很愉悦的声音。
他看起来很狼狈。白皙的脸上,伤痕已经开始青紫。衣服上也沾着丝丝血迹。
“你流血了?”赵初黎有些紧张。
“没有。”他摇头,“这是卓一帆的血。他的鼻血。”
赵初黎没再说话,而是拿出了他刚为她准备的医药箱,对他说:“你自己对着镜子涂涂吧。”
査竞只看了看她,没说话,也没叹气,而是抱着医药箱进了浴室,伸手擦掉了镜子上的雾气,对着镜子开始检查自己的伤势。
赵初黎觉得非常不好意思。他毕竟是因为自己而受伤,自己现在这样,似乎有些刻意的拉开距离。不过一想到他们之间的关系,再想想方才那尴尬的一幕,她实在提不起勇气说什么别的,而是径直进了厨房,洗菜做饭。
折腾了这么久,每个人都饥肠辘辘,他肯定也不例外。
査竞听见了她在厨房里的动静,本以为她只是倒水,却没想到她居然开始做起了饭。
涂好了药膏,他走过去,靠在厨房门口,静静的瞧着她熟捻的忙来忙去。
赵初黎听到声音,回头看了看他,勉强笑笑,“很简单的,先填填肚子。已经很晚了,吃太饱也不好。你到沙发上坐着吧,一会儿就好。”
査竞却伸手拉过了厨房里的一只椅子,坐下,手肘支在小餐桌上,微笑着看着她,“我不习惯坐着享受。我坐在这里,看能不能帮你些什么。”
赵初黎没再说什么,只顾着自己手下的忙活。
两碗面。青菜,荷包蛋,外加几片火腿。
“将就吃吧。”她把面推给他,“今天实在不好意思。”
査竞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吹了吹热腾腾的面汤,先尝了一口。
“很鲜。煮碗面都能见出真功夫,你厨艺真的不错。”他发自内心的感叹。
赵初黎笑笑:“一碗面不至于说成这样。是人都能煮的好。快点吃吧。”
査竞不再说话,埋头吃面。
过了一会儿,赵初黎突然说:“你脸上有伤,明天怎么去学校?”
“哦,请假就可以了。这样过去,实在有些影响教师形象。”査竞随口说道。
“……不好意思……”她为把他扯进来说了那件莫须有的事而道歉,也为他因她而负伤而道歉。她听到了他和卓一帆在外面的谈话,听得清清楚楚,所以她没办法说出更多的话。只有这句抱歉。
“你别这样说。最重要是……你没事。”他头也不抬,只是说着。他的确不敢看她,那件事实在太尴尬。他看到了她太过不该被外人看到的东西。
这并不是件令人高兴的事,赵初黎当然更没兴趣讲下去。
一直沉默到一碗面吃完,她才又问:“等会儿我帮你叫辆出租车吧,你不戴眼镜,不方便。”
“嗯。”査竞同意,并站起身来端起了两个人的碗要去洗。
赵初黎连忙阻拦,“放着吧。你肯定身体很不舒服。”
査竞笑,“没关系。只是皮外伤而已。洗个碗还是可以的。吃了你的饭,总不能连碗都不洗吧?太没礼貌了。”
说这话,他已经拿过来洗碗布,涂上了洗洁精。
赵初黎无奈,只好在旁边看着。
这时,她才发现,不戴眼镜的査竞,侧面看,更显得眼睛俊秀,睫毛也天生的秀气,连女人都忍不住会嫉妒的秀气。鼻子看起来也更挺了。
一个戴惯了眼镜的人,突然摘掉了眼镜,实在让人觉得有种莫名的陌生化,好像……重新认识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