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海正想辩解,对面走过来一大一小两个警察,大的年近五十,秃顶子,脑门铮亮,中等身材,胖乎乎的,小的不过二十出头,脸上稚气未脱。两个警察走近钟海和白泰兴身边,看看病房的门牌号,小警察说:“就是这个房间,里面还有女人哭。”大的说:“进去问问情况再说。”
钟海心里嘀咕,想着没人报案,警察怎么就知道这里有人吵嘴打架,他怕警察介入,来不及多想,就先嗨了一声。由于心急,声音没控制好,大了点,小警察站住并回头,生气地问道:“同志,你没毛病吧。”
“我是没毛病,在警察面前,我就是有毛病也吓跑了,但里面的人确实有毛病。”钟海笑着说。
“什么毛病?不会是精神病吧。”小警察说。
“警察同志不愧是警察同志,就是聪明,一猜就中,里面那个女的还真的患了精神病,这不,正和老公吵闹着要离婚呢,请问你们这是——”
“有人报警,说这里有人打架,我们接到指令来这里看看,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老警察插话问道。
钟海知道已经稳住了两个警察,就撒谎道:“不瞒警察同志说,也不怕你们笑话,房间里的那个女的是我侄女,从小患有精神病,这不,好不容易给她嫁了个男人,隔三差五就犯病,犯了病就喜欢和老公吵嘴,一吵嘴就说有人要欺负她,总是给警察打电话,希望警察来解救她,我想刚才她又背着我们给你们打电话了——”
钟海正说着,病房里的哭声越来越大,小警察把门推开一道缝往里看看,只见兰依偎在李自强的怀里,一头卷曲的披肩长发盖住了脸,李自强对着门坐着,拍着兰不停地哄着兰,警察也看不出兰的年龄,就急忙关了门,对老警察摆摆手,说:“走,马上走,这都什么事呀,把派出所当医院了,把我们当成医生了。”
“别急,你先做个笔录,咱们也好向指挥中心交代。”老警察说。
“一个精神病人,能问出什么来,还是口头向上级汇报吧。”
老警察不依,但小警察掉头就走,老警察只能跟在小警察身后,嘴里“小子小子”地骂着,还说小警察年纪轻轻不学好,就会偷懒。
看着两个警察离开,白泰兴拉着钟海也要想离开,钟海想着还要和李自强打交道,就说要进去安慰几句,白泰兴说:“安慰个球,人家正和小情人温柔呢,你就别破坏气氛了。”
白泰兴话音未落,病房的门突然大开,李自强闪身出来,猛然抓住了白泰兴的衣领怒喝道:“老子冷酒上头了,今天非要就教训教训你这个挨千刀的。”手起拳头落,照着白泰兴的鼻子砸了下来。
一报还一报,白泰兴被砸得鼻青脸肿,鼻血也顺着脸往下淌。李自强再举手时,白泰兴突然抓住了李自强的胳膊,说:“先别动手,我打了你一拳,你现在还了我一拳,咱们扯平了,你我都是老师,如果在这儿打,会让人看笑话,要是有胆量,咱们出去找个地方练一练。”
“我凭什么跟你出去。”李自强说。他挣扎了两下,但白泰兴死劲地抓住他的胳膊,李自强动弹不得。
白泰兴冷笑一声,说:“我就知道你不敢,你那点本事,也只能骗个小女生,碰到敢和你动真格儿的,你就怂了。”
钟海也看不起李自强,恨不能让白泰兴狠狠揍他一顿,见机会成熟,就趁机煽惑道:“白老师,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俗话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你当着学生的面如此贬低李老师,让他的脸往哪儿放。”转脸又对李自强说:“李老师,你做得对,白老师人高马大,论力气也肯定不是他的对手,蔫了就蔫了,无所谓,想当初韩信还受胯下之辱呢,他说几句难听话又能把你怎么样。”
李自强还在犹豫,兰从房间里走出来,双臂交叉站在门口,鼓动李自强说:“上,他不怕你怕什么,他只不过就是胖了些,又没长三头六臂,我倒要看看,他到底能把你怎么样。”
钟海也趁机劝说白泰兴,说:“白老师,过过嘴瘾说说算了,你要真和李老师动手,还未必是他的对手,俗话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愣的,楞的怕不要命的,今天的事要是闹大了,谁的脸上都不好看。”
这话看似对白泰兴说的,其实是要李自强听的,李自强得到一男一女两个人的鼓励,狠狠地甩了甩头发,把胳膊从白泰兴的手里抽出来,怒气冲冲地说:“我今天豁出去了,走,你说去什么地方老子就跟你到什么地方,不去的是孙子。”
有人可能以为这两个人的素质太低,不配老师的称号,可话又说回来,一般的艺术生,智商都很一般,他们的素质还真的不高。这下正合了在钟海的心意,他不由心里暗喜。凡是和王一鸣站在一起的,钟海都要绞尽脑汁出他们的洋相。不但如此,他还要利用这次事件,要李自强主动缴械投降,把自己当成他的救命稻草。
钟海不是救世主,但他就喜欢当救命稻草。他希望自己的这根救命稻草粗的能像一根定海神针,把所有的水都搅浑了,从而好浑水摸鱼。
一高南面有一道大堤,究竟是什么哪个朝代修建的,谁也说不清楚,也许是三百年前修建的,也是舞一千年前修建的。
古老的大堤上,现在正在发生一场由钟海挑起的恶作剧。
四个人站在大堤上,李自强撸起袖子,朝白泰兴扬扬胳膊,说:“老子今天倒要看看,你到底想把老子怎么样。”
白泰兴脸上胖乎乎的肉堆起,冷笑一声,伸出一条胳膊,把一只手上的大拇指和小指暴露在外,拇指朝上,小拇指朝下,晃了两下,然后又用小拇指一指李自强,说:“泡妞你可以,溜须拍马你也在行,钱也比我多,但教学你不行,打架你也不行,放马过来吧,看看谁的拳头硬。”
钟海还想装好人,走到两人中间,说:“你们俩为人师表,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以打架来定输赢,既然你们要决一死战,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但为了不扩大事态,我现在给你们制定几条规则,第一,拳头巴掌可以随便用,不能上嘴咬人,更不能攻击要害部位;第二,不能见红;第三,谁输了谁晚上请客;第四,无论输赢,都不能往外讲,你们看如何。”
白泰兴哈哈一笑,说:“我还以为是什么清规戒律呢,没问题,我坚决遵守。”
“你呢?”钟海把脸对着李自强问道。
“我又不矮人一等,他能答应,我为什么就不能答应。”李自强被赶上了鸭架子,想退出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答应道。
“你们再考虑一下,最好先别动手,如果谁想撤出来,现在还来得及,我绝不会说你们是软蛋,你们先考虑着,我先上趟厕所。”
钟海说着,向大堤下跑下去,转眼就钻进了一片芦苇丛。这家伙不是去厕所,他躲在芦苇丛中悄悄地给王一鸣打了电话,把这里将要发生的事如此这般给王一鸣做了汇报,又出了个鬼点子,然后才钻出芦苇丛。
白泰兴和李自强可没有那么听话,当钟海一气两喘跑上大堤上,两人已经动了手。
钟海刚离开时,白泰兴就迫不及待地向李自强逼过来,他根本不把李自强放在眼里,他的力气大,只要能近身,他随便一个动作就能把他打趴下。但李自强也不傻,看见白泰兴气势汹汹地逼过来,他拔腿就往后退,白泰兴以为李自强害怕,就一边追赶着李自强一边指着他说:“有种就上来,别躲躲藏藏,要是认输了我也不会笑话你。”
但无论白泰兴说什么,李自强就是不肯靠近白泰兴。他体型瘦,行动方便,早已打定了主意要和白泰兴兜圈子,等耗尽了白泰兴的力气,他才伺机下手。李自强退到了大堤边缘后就向大堤下蹿去,白泰兴也跟着往下跑,李自强见白泰兴紧追不放,就顺势抓住了一棵树,然后又跑了上来,白泰兴想收住脚,但由于惯性太大,跐溜一声滑了下去,一直滑到了大堤底部。
而李自强站在大堤上,就像站在泰山顶上,居高临下看着白泰兴,并不停地给白泰兴摆手,说:“会当临绝顶,一览众山小,肥猪上来呀,我在这儿等着你呢。”
等白泰兴好不容易爬到了大堤上,李自强又如法炮制,再次向大堤下跑去,白泰兴再追,李自强又拐了上来。两个回合下来,白泰兴已经气喘吁吁,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白泰兴第三次追赶李自强时,李自强却不跑了。白泰兴靠近李自强,刚要动手抓住李自强,李自强突然出手,一把尘沙直撒到白泰兴的脸上,周围浓烟弥漫。白泰兴睁不开眼,嘴里不干不净地骂李自强耍赖使暗招,李自强却巧辩说兵不厌诈,他并没违反规则,白泰兴正揉眼睛,李自强悄悄地靠近了白泰兴,一把他白泰兴推到了大堤下。白泰兴倒了下去,沿着大堤的坡度一直往下滚,直到滚到了坡地,好久都没站起来。
兰一直在观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一开始她还替李自强担心,现在看李自强取得了彻底的胜利,就拍着手来到李自强身边,大叫着“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