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瑞轩并不知道冯信之与刘少堂达成联手打朱秃子的协议,刘少堂没露丝毫口风,只到双方约定了日期,刘少堂这才告诉倪瑞轩。
倪瑞轩有几次差点忍不住告诉王豆豆这个秘密,在村里毕竟只有他俩最好。从小一起玩大的,捞鱼摸虾放羊砍猪草在一起,屙尿也要结伴,连听新婚窗根也是用肩互换着扛,甚至去临河镇赶集喝碗胡椒辣汤匀开一人一半。但是,刘少堂再三叮嘱此事非同小可,是人命关天头等大事,不能对任何人提起。
倪瑞轩每次话到嘴边都忍住了。
这天,刘少堂把倪瑞轩单独叫进会客室问。
“你认为有把握吗?”刘少堂说。
倪瑞轩听出刘少堂和自己说话带有商量的口吻,心里很激动,但他仍然装出恭敬的样子。
环境和经历造就或引导一个人成熟速度不知不觉加快。
“老爷,不知冯家父子有多少人多少支枪参与?”倪瑞轩问。
“二十人,助他们事成,能赚伍百块大洋。”
“我们民团刚组建,只有十多人。如果有几支排铳威力更大。”
“排铳?”刘少堂听了他的话,觉得有道理。
排铳是村民雪天射杀河滩南迁歇脚雁群的武器,由三根生铁管连排焊接。铳管约三米长,绑在四方木架上,装好火药火信,由年老耳聋的牛拉着,人隐在木架后。老牛慢悠悠在雪地里寻草根草茎。歇息的雁群让老牛麻痹了戒备,进入射程,三管铁弹出膛呈扇形。
排铳特点是药量大,射程远,杀伤力大。
刘少堂陷入沉思,他端着金黄锃亮的铜水烟壶来回踱步。
“圩子里谁家有排铳,花重金买,这事让张四皮去办。”刘少堂沉思良久说。
倪瑞轩看出刘少堂眼里透着狡黠,想问为何让张四皮去办,没问出声。
“算了,这事不用你参与,你只管组织民团去河涧树林打野鸭野兔。”
倪瑞轩退出,走进天井,听到二楼开窗的“吱哓”声。他知道是谁,却没抬头,用耳搜寻,眼睛余光瞟到窗口人影蠕动。脑后也没闲着,捕捉到老爷正站在门口,目光如锥子,颈后凉风嗖嗖。
其实刘少堂并非盯着倪瑞轩,仅是陷入紧张思索。
洪水没退,灌了刘少堂家的西瓜地,黄黄的瓜秧叶挣扎在浑黄的水里。狗尾草穗沉甸甸吊弯茎。田地荒芜,草茂盛。
一望无际找不到水田秧苗踪影,芦苇没梢。风袭河面,皱起波浪拍岸。河水虽然不再湍急,河心仍有漩涡往下游转圈子。
闲鸦野鹤落在露出水面的牛背大小的堤脊歇脚,伺机捕捉水面小鱼小虾米。
倪瑞轩与新组建的民团队员走出圩子,每人一支猎枪。
张四皮回了圩子,瓜棚空着。
“今天分两组,比试猎获多。刘老爷说了,多猎者有赏。”如今倪瑞轩说话是有份量。
王豆豆和刘家昌按刘少堂的吩咐,去临河镇帮刘家文收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