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2年12月10日,毛泽东主席根据当时国际国内的形势发出了“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的指示。当时举国上下积极响应,备战情绪十分高涨。而在我们村里,落实毛主席指示最好的是三家:我家、周文家、正斌家。具体说来就是这三家真正挖了地洞。父亲和哥哥都是毛主席的崇拜者,毛主席的指示他们一般坚决执行。虽然毛主席就是针对当时的国际形势,这样大而概之地发了一个号召,但是我们家经过集体讨论后,就立即行动起来,在我家后面的竹园里挖起地洞来。
小孩都有天生的好战情结,我们对挖地洞投入了比大人更多的热情和精力。父亲把地洞选在竹园土质比较硬竹子比较茂盛的一隅,我们就开始挖起来。我家挖的是直洞。就是笔直往下挖,估计挖了两米多深才开始转弯。这个洞转弯没有挖多远就停止了,实际上是一个没有完成的人防工程。在挖地洞时还挖出了一枚锈迹斑斑的炮弹,估计是当年日本人空投下而没有爆炸的。这枚炮弹的出现更证明了毛主席老人家指示的无比正确。现在回想也真是一件巧事,就在直径不到一米的一个地方挖洞,竟然挖出了一枚炮弹。当时哥哥是村民兵连长,他对这枚炮弹的处置现在回想起来真让人后怕:他知道这枚炮弹有爆炸的可能性,却用站在不远处投掷石头的办法来检验,我的妈,要是当时真砸爆了,我们可能都见了阎王。这枚炮弹后来不知所终,如果留到今天该是一件十分珍贵的文物了。我当时只有十岁,对我家挖的地洞既着迷又恐惧。着迷于它的神秘,想象着跟地道战一样的战争功能;恐惧于它的幽暗,上下极不方便,我在上下地道的过程中被摔下去好几回,每摔一次就觉得父亲的这个地洞没有挖好。
周文家挖的是斜洞。也是在他家的竹园后面。他家的地洞成“之”字形向纵深推进,迂回曲折,但进出很方便,深度(其实应该说是长度)有二十多米吧。
正斌家的地洞我们没有参观过,只知道他家出过新土,肯定是挖过地洞的。他家住在村子的前面,没有竹林,他家的地洞是挖在家里的。
这三个地洞都没有派上用场,后来可能都废弃了。从我家和周文家的地洞比,我们更欣赏周文家的斜洞。他家的地洞在好长一段时间里成为我们小孩玩耍的好去处和一道奇异的景观。从地洞的不同形制也可以反映出两家不同的人文差异。周文家更具浪漫气质和创新精神,所以他家的后人后来在经济上都有发展;而我家更具有一种传统风格和谨慎态度,所以后人多在政界发展。现在这几个地洞早已成为历史的记忆,但我们却很愿意记住我们的父辈曾经有过这样的举动。他给我们幼小的心灵留下了很深的记忆,也影响着我们的人生。
2006年6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