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卢倾婧却是沉默了。
如何？现在还能如何。连二姐都被幽禁在皇宫了，爹爹的处境可想该有多么艰难。
见她不说话，赵钺也不用再多问便知道了个大概。
看来父亲说得没错，大王果然容不得这些人了。若非他赵家世代为将，为绥安守着一方领土，怕是大王下一个要对付的便是赵家了。但，赵钺却不敢心存侥幸。殊不知当权者最忌位高权重的臣子，难免大王不会对他们赵家心生忌惮除之而后快！
大厅内突然沉默了下来，赵钺眉头紧锁，卢倾婧也秀眉微蹙。两人担忧的，同样是自己的家族，也同样对如今的大王失了期待。
思量着赵钺不会无端前来霍都，蒋氏想了想便也起了身，在丫鬟婆子们的搀扶下绕到了前院。
见春莺在花厅边上远远守着，心知两人好不容易重聚了必然会有说不完的话。思及此，蒋氏不由得叹了口气。若是两人早早订了亲该多好，偏偏现在……
“夫人。”春莺本也么注意到垂花门这边，待听到一声叹息之后才回过身来，见是蒋氏，不免一惊，“府医交代了这些日子不宜见风，夫人何不在院儿里好好歇着？”
春莺是卢倾婧身边最受信任的丫鬟，又懂事知分寸，蒋氏自然也对她格外欢喜。见她忧心自己的身体，蒋氏笑道：“不过是偶尔出来走动，没事儿的。”说完又朝她身后望了一眼，寻声问道，“果真是赵家少将军？”
春莺点了点头，眼中的笑意不加掩饰：“可不就是少将军！”不然，小姐也不会那样激动了，竟然连声招呼都不打就直接跑来前院儿了。
蒋氏点了点头，暗自思索着什么。
如今蒋氏来了，春莺也不好再在这儿守着不让人去大厅打扰，便上前搀着蒋氏，道：“这里风大，夫人还是进屋和少将军还有小姐说说话儿吧。”
蒋氏正有此意，春莺既然说了，那她就不推辞了，正好她也有些事情要与赵钺说。
入了大厅，蒋氏没有看到意料中两人促膝长谈的欢喜画面，反倒是满屋的惆怅与沉默，不由得皱了皱眉。却见自家女儿与赵家少将军都眉头紧锁，便猜想到赵钺应当是已经知道永宁侯府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了。
“赵钺见过侯爷夫人。”察觉到屋外有人，赵钺一抬头便看到蒋氏在丫鬟们的搀扶下走了进来，赶忙起身相迎。
卢倾婧也随即起身，将蒋氏扶到了主座上坐下。
蒋氏笑了笑，一手拉住卢倾婧，一面对赵钺道：“怎么长大了反而客套了，记得你小的时候来侯府都叫我婶婶，还总是说等你长大了，让婶婶将婧儿许配给你呢。”
闻言，卢倾婧直接红了脸儿，嗔着叫了蒋氏一声娘。
赵钺先是看了卢倾婧一眼，随即不大好意思的笑了笑。
小的时候不懂事，每次随父亲过来永宁侯府的时候，他都会去找婧儿，有的时候碰到婧儿在于蒋氏说话，他也就大咧咧地过去缠着蒋氏说些那个时候连他都不懂的话，叫蒋氏一定要将婧儿许配给他，尽管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成亲的概念。但他知道，从小，他就特别喜欢和婧儿一起，不管做什么都好。
“好了，这个时候还知道害羞了。不知道是谁之前总在娘耳边念叨呢，问我小赵哥哥什么时候回来。”蒋氏说着笑，见卢倾婧双颊红霞遍布，不由得感慨万千。女儿大了，总会有自己的想法，她若喜欢赵钺，自己也不会阻止。
但是，若是赵钺知道了大王有意让婧儿和亲一事，还会不会说出让她将婧儿许配给他的话。转而看向赵钺，蒋氏目光骤然深沉了几许。
见状，赵钺脸上的笑意也淡去了几分，只道蒋氏还在担心永宁侯的安危，便安静地等着她后面的话。
“婧儿，”却不想蒋氏旋身拍了拍卢倾婧的手背，仰头看着她道，“我让春莺去传膳，你先去花厅等着，娘有些话想单独和赵钺说。”
卢倾婧皱着眉，转眸看了赵钺一眼，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但却见他目光深沉，什么也看不出来。喃喃地应了一声，卢倾婧慢慢从蒋氏掌心抽回自己的手，慢慢朝厅外走去。
在经过赵钺身边时，偏过头又看了他一眼，却见赵钺回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这才心无旁骛地带着春莺乖乖去了花厅。
待听不到走廊上的脚步声，蒋氏这才看向赵钺，开门见山道：“你此次来霍都，是否是听说了洛城的事？”
赵钺沉眸点了点头：“半月前，侯爷曾书信父亲，提到了入京一事。”闻声，蒋氏一愣，没想到卢文涛在其身前往洛城之前，还与赵将军有过书信往来。
“听说大王扣押了侯爷，钺奉了父亲的命令，打算潜入洛城拜会瑞王，却在途中听说夫人正处病中，便顺道过来看望，也顺便看看婧儿。”
对于自己此番行程，赵钺丝毫不曾隐瞒蒋氏，全部如实相告。闻言，蒋氏缓缓点着头，由此看来，赵钺对婧儿的心意倒是半分未减。只是，赵钺对侯爷入京一事，怕是只知前半，对后面发生的事情分毫不知。
“听说婧儿二姐已经随淮南王入京，为何大王还不肯放了侯爷？”从昭南动身之际，正是永宁侯入狱的第二天，如此一来，赵钺对后面的事情也是一知半解，并不完全。
“大王是曾下旨，但淮南王却是带错了人。”听了赵钺的话，蒋氏心道：果然，赵钺并不知大王实则是让婧儿前去和亲一事。
“带错人？”赵钺不解。君命不可违，大王既然已明确地下了旨，淮南王又怎么会带错人？可见蒋氏的样子，也不像是在说笑。
低眉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蒋氏悠悠道：“你可知，大王的旨意是让婧儿去和亲，所封的安宁公主也是婧儿，而非倾雪。”
“婧儿？”这显然是在赵钺意料之外的，大王既然指定了婧儿，为何淮南王还会明知罪犯欺君还要带着倾雪前往？这一点，赵钺想不通。起身看着蒋氏，赵钺期待着她的解答。
却见蒋氏毫无疑问地点了点头，已然是肯定了他方才的疑问：“只是，当时大王下旨时只说封永宁侯之女为安宁公主，出于私心，我不舍得让婧儿去受这个苦。但是，嫡庶有别，倾雪只是庶出，哪里有资格被封为公主的。”
蒋氏这样一说，赵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大王所说的永宁侯之女，只能是永宁侯之嫡女。这一瞬间，赵钺心中一沉。
却听蒋氏继续道：“本想和顾大人狸猫换太子，却不想还是会被人揭穿。这样一来，便是欺君大罪，不止是倾雪，怕是连淮南王和整个永宁侯府都难逃其咎。”
赵钺不知，蒋氏一时不舍，竟会惹出如此大的麻烦。
“如今，大王一方面将倾雪禁足与皇宫，另一方面又执意让婧儿前往洛城……”蒋氏顿了顿，沉眸看向赵钺，好半晌才道，“若是我说，现在我将婧儿许配给你，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