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长坐在我跟顾茗矾的对面,一脸兴师问罪的看着我。我边抱着杯子喝水边对他挤眉弄眼的装无辜。
我承认约他吃饭的时候故意没告诉他其实还有顾茗矾,不然我可不敢保证能请到他这个大忙人。
“张大夫,今天请您吃饭的原因很简单,前两天在医院里多有得罪,你别介意。”没注意到我们剑拔弩张的顾茗矾举起酒杯说道。
“不会不会,你也是一时着急,情有可原。”张朝阳举起酒杯打着哈哈。
“顾姐你是不知道,学长对付不配合治疗的病人向来有一手,大学那会儿很多学姐都叫他张一手。”我爆料道。
因为跟顾茗矾熟悉了,所以在外面她不再让我喊她经理。
“你别听她瞎说,不过是那时候年轻气盛,没什么耐心而已。”
“是啊,尽管如此,还是有很多美女身体一不舒服了就喜欢找师兄望闻问切,那队排的可比医院里的病号难挂多了。”
顾茗矾看着他一副拿我没办法的好脾气模样,低头抿着嘴微微笑了,这种小女人的神情在办公室里可是从来都没见过。
我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已了然。我说怎么一向不讲人情世故的顾茗矾会突然想请学长吃饭,只不过是帮她治疗了低血糖,又不是什么无药可救的晚期绝症,原来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大多时候都是我在滔滔不绝的讲以前大学的时候张朝阳打篮球有多好,读书有多好,怎么风靡万千少女,怎么当学生会主席的,顾茗矾似乎一直很感兴趣的听着,这更加确定了我的猜测,反倒是张朝阳对我有些过头的恭维表现的十分受不了,不时的提出抗议。
五分钟之后,涂茶茶准时打电话过来配合我退场谢幕。我们在社会上经过多年的摸打滚爬养成一个良好的互助习惯,凡是遇到不喜欢的饭局或者不想参加的pa,一个短信过去,五分钟准会有人打电话过来以各种各样的理由让你非走不可。
我拎包站起身子道:“我姐妹儿相亲又遇到色狼了,我现在得赶过去救场。”然后装模作样的叹道“现在这个社会,找个合适的对象真不容易。”
张朝阳不知所以的站起身说:“你成吗,要不我跟你一起去。”
顾茗矾也抬起头紧紧地盯着我。
“不用不用,对付色狼我拿手,你保护好顾姐就成。”我忙推脱掉,没来得及等他的反应就赶紧一溜烟的跑了。
刚出餐厅,涂茶茶就在电话那端怒吼起来:“你丫才遇到色狼了呢!”
“我这不是找一托词吗,不说你相亲不容易怎么能让他们珍惜相遇的缘分呢。再说了,我何止遇到过色狼,还遇到过变态呢,常在河边走,湿了鞋又怎么样。”
“你这个月已经紧急呼叫我第八次了,看来过的很身不由己呀。这又是逃谁的局呢?”
“之前跟你说的那位白骨精经理貌似看上我们家朝阳学长了,我把他们约到一起吃个饭,现在功德圆满阿弥陀佛了。”
“你确定要把你曾经暗恋的学长交给你这个如饥似渴的女领导?够卖女求荣的呀。”
我故作惆怅的说:“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我现在已经不是怀春的少女了,与其自己留着意淫,还不如让给别人生孩子来的实在。”
“你丫少来吧,是你自己意志不坚心有所属了吧。那天晚上那男的,是不是早跟你勾搭上了?”
“你不是喝多了吗?”我惊讶道,她没跟我提过,我还以为她早就不记得了。
“我是谁啊,那点小酒就能把我灌迷糊了。我警告你,就算真当了小三也不准瞒我,不然我可不帮你对付原配。”涂茶茶的声音变得沉稳起来,俨然又把自己当成救苦救难的观世音了。
“你可真够朋友,有你的助纣为虐,我离小三不远了。”
跟涂茶茶碰头逛一下午的街才收到张朝阳的短信,我就知道,这笔帐他肯定会找我算。
我站在他的立场上用咬牙切齿的语气念道:“杨楚牧,你安得的什么心!”
涂茶茶听了赞许道“你的朝阳学长反应还真够迟钝的,这么单纯的人你都忍心卖。”
“此言差矣,我是在帮他,千里姻缘一线牵,况且顾茗矾跟他真的挺般配的,再就是觉得女人过了三十想找个合适的对象确实挺不容易的。”
我一脸奸笑的短信回复道:“姻缘难求,且行且珍惜!”然后冒死加了个明媚的大笑脸。
很快收到回复:“算你狠!”
我仰天大笑着收起了手机,涂茶茶不耻的对着我叹道“这是赤裸裸的逼良为娼。”
临近十一,国庆长假前总有一些人十分忙碌,比如十九楼的两位老总跟各个部门的经理,大会小会,常会例会,没完没了的开,奔赴在各大商场,会见各种要客。也总有一些人分外懈怠,比如部门里死寂沉沉的员工,虽然看上去一潭死水,实则暗潮汹涌,都在盘算着假期的各种度假跟活动。
我跟沈媛一起打饭时总是尽量帮她端汤,她挺着个肚子,行动格外笨拙。
“你放假有什么安排啊?”她一脸期待的问道。
“什么安排都没有,回家陪父母。”
“我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不趁着现在一个人想去哪去哪,又自由又潇洒,将来变成我这样,哪里都去不了了。”她一脸的遗憾。
我安慰道:“瞧你说的,怀孕生孩子是人之常情,谁都得经历,生完还不是一样想去哪去哪。”
沈媛放下勺子叹道:“生完孩子就更不一样了,不说带孩子养孩子,这身材恐怕都没办法跟之前一个样了。”说完直勾勾的看着正在打饭的海伦。
海伦穿着件黑色短皮衣,浅蓝色紧身的牛仔裤,显得纤细高挑,沈媛没怀孕前虽说个子不是很高,但身材并不比海伦差。
“等你生完孩子,这四个菜,三个荤的我都包揽了,你天天就吃这盘小青菜,不瘦找我。”我嬉笑着说。
直到海伦在窗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沈媛才摇了摇头,又拿起了勺子。
我突然想起上次在尚贸开业典礼上海伦跟我说起的事情,觉得有必要趁着现在跟沈媛求证一下。
“媛媛,你说张总有女朋友吗?”
“没有吧,我来公司那么长时间了,没见着他跟哪个女的走得特别近,贝拉不算,她们完全不可能。”
“会不会是谈的时间短,或者太低调呢,公司就没有人传过吗?”我还是不敢直接问张渠跟池韩露到底有没有在一起过,如果沈媛不知道这件事情的话,现在问她就等于直接昭告天下了。
她抬起头看着我认真想了一下,然后确定的摇摇头。
“没有,他的感情生活就像是个迷一样,要传也就是传过他是Gay,怎么,你看上他了?”
“没有,有些好奇。”
我哼哼唧唧的敷衍了沈媛,眼睛却还是盯着远处跟同事说笑的海伦,心里纳闷连沈媛都没听说过的事情,她为什么跟我说是AW人人皆知呢?既然没人议论,她又是怎么知道的,那么一切又是否属实呢?
我正在前台翻找客户寄过来的快件,李代铭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的步伐很快,边走边跟伯尼说道:“叫linna到十九楼来做会议记录。”
”linna去媒体那边了,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伯尼紧跟在他身后。
“现在马上去行政部找一个做过会议记录的来。”
我一听见他声音,条件反射的就想把自己给藏起来,避免跟他直接接触。赶紧转过了身背对着他们假装什么都没看见,免得又生事端。
身后突然就没了声音,正琢磨着他们是不是已经上了电梯,结果李代铭阴沉的声音就不请自来的敲打起了我的耳膜。
“杨楚牧!”
我顿了顿,十分无奈的转过身,讪笑着应道:“李总。”
他看着我,像是个裁缝在观察模特的身高体重一样精细的上下打量了一下说:“就你吧,跟我去十九楼。”
冤家路窄,真是冤家路窄。
他也不管我站在原地有多不心甘情愿,有多忸怩作态,发号施令完后便径自像电梯走去,一副天生的统治者做派。
我边在心里画着圈圈诅咒他,边从一脸同情的伯尼手里接过笔跟本子,悻悻跟着他上了十九楼。
进了会议室,张渠跟贝拉已经端坐在会议桌前,李代铭跟他客气的点了点头,便在对面的位置上坐下,检查笔记本里的资料。
我在他们有些意外的注视下,左顾右盼的靠着伯尼坐了下来。
一间会议室里,五个各怀鬼胎的人,还有四个是足智多谋腹黑深沉的精英,当然我的道行还不足以计算在内。虽然表面上都是一个单位的同事,踩着一样的点上下班,吃着一样的快餐盒饭,但暗地里都在剑拔弩张针锋相对。我虽然不知道接下来面对的是什么,但是明显的感觉到了李代铭跟张渠身上隐隐散发出来的对撞气流在头顶横冲直撞,火花四溅。伯尼跟贝拉均是一脸严肃,正襟危坐,像是被风干了然后放在橱窗里展示的蜡像。最闲的好像就是我了,事不关己,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