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轩,落叶阁。
历代头牌艳妓的居处,素净而雅致,让人唐突不得。
“不知今晚的桂花糕,是否合姑娘的胃口?”男子为斟满一杯酒,站起身来,轻轻放在了女子的桌前。
“刘一刀的传人,自是没话说。”之舞端起酒来,轻啜了小口,放下杯来,浅笑着颔首谢道,“有劳公子了。”
红烛下,女子清丽的姿容,酒后红晕的媚态,一语笑毕,男子竟有些看痴了。
“哪里……哪里……小可的荣幸!姑娘的舞姬,在谷外的中原,也实属罕见了。”
“公子来自谷外?”
男子叹了口气,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世人只道此处好,没想到却是另一番模样,让姑娘见笑了。”
“怎么会?这里,安安稳稳,有什么不好。”之舞为男子斟满酒后,为自己倒了一杯,“不知公子怎么称呼,何处高就?红姨说是很重要的人,妾身冒昧问一下。”
“叫我小花就好。”男子微笑着道,看着眼前的女子,眼神捉摸不定。
“是么?公子喝酒。”女子娇躯不易觉察的抖动着,眼神黯淡了下去,“酒快没了,妾身下楼催催。”
男子端坐在桌前,含笑点头。
之舞站起身来,缓缓施礼出门,动作竟有些仓促。
小花,为什么是他?
木楼上,清丽的女子梦呓般喃喃,这样的一个人,叫她如何舍得?
“之舞,你不去招待客人,在这里做什么,人家可是花了一万两的黄金诶……”流云轩舞姬之轩回身,撞在了一个人身上,一看是方才中魁的姐妹,不由得奇怪,“怎么了?”
“没,没什么……”之舞忙不迭道,“酒没了,奴婢不在,我,我下楼……”
“哦,你上去吧,我去给你拿。”之轩道,“看得出,那位公子是个好人,好好珍惜啊!”之轩走到不远处,回过头来,笑道。
那样的一个人,笑的那么温柔,肯如此花钱,之舞的一生,应该有着落了吧!为什么自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兴许,是自己不够漂亮,舞跳得不够好吧!
之轩找个理由安慰自己,努力的笑笑,一抹脸,满手是水,恍然发觉,竟笑出满脸的泪水。
还是没骗过自己啊!
落叶阁,只因窗前一株红枫,枯叶的时候,红色夹杂着黄色的枫叶会随风飘进屋子里。
秋意未至,满树青翠,一阵风吹过,绿色的手掌形枫叶如同蝴蝶群被惊动,舒展着翅膀飞向了阁间,滑过女子的脸颊,在房间里翩翩飞舞。
“喜欢么?”御花问着,手中施展着内力。
“喜欢!”红烛温香,映衬着绿色的树叶,恍如幻觉,之舞张开双臂,不觉随着绿色跳起舞来。
罢了,即使这样的人,一回眸温柔的笑意,融化所有的心结,即便到最后满身是伤,那又何妨!眼角有泪水滑落,伤心么?不是,是感激,真的舍不得啊!
“昨晚那位锦衣公子很特别诶!”
“是啊,是啊,之舞好幸运!”
“……”
第二天,流云轩里,各个房间里的姐妹们聚在一起,说起昨天的事情来。
今天早上,轩外来了一辆精致的马车,那位神秘的男子出手五十万两黄金,数年来的头牌舞姬,就此离开了这里,毕竟相处了这么多年,人也不坏,想来,竟有些舍不得了。
“之轩,你知道那位公子是做什么的么?”有人问道。
“好像,叫什么小……”之轩回忆着,“叫小花!”
“天……那可是帝王府里二主事的小名啊……”一旁的翠娥惊呼道,流云轩里,只有奴才婢经女常出入街头,知道些轩外的事情。
“啊?不会吧!”姐妹们竟一时间无语,相互对视。
……
流云轩里,对于帝王府的客人,从来都是敬而远之。数百年的教训,让几乎每一个涉足那里的姐妹都成为牺牲品,不是神秘失踪,便是惨死街头,几年前的头牌花颜,被冷血的苏谷主强买了出去,便再也没有回来。
“难道?”之轩呆立在当场。
“唉……”姐妹们叹息着,相互推脱着回房,最后,雕花的楼栏,只剩下之轩一人。
“看得出,那位公子是个好人,好好珍惜啊!”那是她昨晚对着之舞说的话么?
想起昨晚之舞的神色,那么亲的姐妹,怎么会没看出她的异常,还说出那样的话来,将她往绝路上推!他说过不会逼迫,是她无意间的一句话,才造成了现在的结局,是这样么?
没有骗过自己,倒是骗过了几年来最亲的姐妹!到最后,自己才值得幸运。
世事竟荒唐到如此!一袭黄衣的女子斜倚在楼栏,纤细的手指战栗着摩挲雕花的栏杆,欲哭无泪,不知是喜是悲。
但愿,那位二主事,真的不一样吧!
如今,她唯一能做的,只有为之舞祈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