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种可能,或者更加可爱;抑或者,猪狗不如!”
这句话如利刃般刺痛着他的全身,先是痛到麻木毫无知觉,清醒后却又惶惑得不知所措。
他如饿鬼般穿行在大街小巷里,毫不顾忌踩踏到多少倒在地上的醉汉,嚎叫声,梦游话,醉酒的胡话,叫骂声……他听不到,只想找个有酒的地方,喝到醉倒。
“哟,冯大侠还要酒啊,稍等稍等!”
他闯进了一家酒楼,店小二竟认识他,似乎刚不久才来买过酒,进门付钱走人店小二甚是爽利,只是这会,却慢吞吞让人只想骂骂咧咧,他找了张桌子趴下,斜眼看那小二忙来忙去。
“老板,薛大侠的酒呢?”楼上,有人粗犷的吼道。
“来了来了,客官稍等,酒菜马上弄好……”胖胖的小二一手拿着碗碟,另一手箍住一坛酒在腰间,如螃蟹般一步步挪到木梯处,嘴里念叨着什么“小马小马”,不巧一只雕花的酒杯从托盘中滑出,砰然碎在地上……
小马?他想了想,一时又感觉楼上薛大侠的声音有些耳熟,一时又觉这店小二有些不对劲,然,终是想得太多,什么都没想明白,等不及了,起身到酒楼囤酒的角落处,拍开一坛新酒,自顾的倒在一旁便不愿起来。
“哟,冯大侠对不住啊,让您家窝在这里……”灌下两坛,那店小二终于闲下来招呼他,“您家是不知道啊,俺家那小二小马啊……他今儿个晚上竟喝醉了酒不知去哪里发酒疯了,您家看,俺家这楼里就这一个帮手,实在是……”
“够不够?”他自怀里掏出一锭银子,耳边的喋喋声终于停歇。
一坛又一坛的就喝下去,突然而来的惶惑不安渐渐消退,他渐次平静下来,脑海里也越来越清醒。
酒?好酒?陈年好酒?他冷笑,这谷中,竟没有酒能让她醉倒,那么,六年前的那场醉,三十六年前的那场醉,又是从何而来?
又一坛酒,拍开封油纸,他将头埋进酒坛里,泪水混合着酒水,呜咽声被吞咽声掩盖……好酒虽不醉人,却依旧不乏“最人”之处。
再次抬起头来,已是后半夜。此刻,大多的酒客早已人事不知的倒在角落里,楼里一片空寂,那“店小二”抽出空来,正趴在柜台上打瞌睡。
环顾酒楼,他怔住,情急之下,自己竟闯进从不愿多呆的地方!天权街到此处,途中大小酒家不下十处,自己竟慌不择路跑来这里!
他不觉走上木梯,来到楼上,目光落在凭栏处的一张桃木桌上,那里,一侧是空荡的酒坛,一侧则是尚未来得及收拾的杯盘,不见人影。
今夜有月,清白的月光穿过楼栏,斜照在桌前,柔和而安静,他眼前不觉出现两个人对桌放歌而酌的画面,一人狂放不羁的高唱,另一人则仿如低诉般沉吟,还有一个女人临窗低眉的影子……
阿瑟……
他闭上双眼,认命般的叹了口气,终于明白,这一生,竟一直都活着梦里,只有在喝完酒之后,才算是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