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花的声音越来越低,渐渐地,声音消失了,她趴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眼睛圆瞪着,里面充满了温柔的笑意,鲜红的血液从她蜷曲的身体下面慢慢渗出,鲜红一片,蔓延曲折地流淌……
“她死了……”
“啊……”
“死人了……”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无法撼动唐文仲心头骤然涌上的深刻悲伤。从小看着长大,喜欢叫他大哥哥的小女孩死了,就这样满身鲜血地死在他的面前,她圆睁的双眼里写满了任务完成的喜悦,即使明知道她任务的目标是自己,唐文仲也无法对她产生一丝一毫地恨意。
对于一个即便死也要将任务完成的女人,恨这类的词汇似乎太过肤浅了。
就在他晃神的瞬间,蒋浚按照职业习惯,走到没有丝毫生命迹象的小白花身旁,手指放在鼻翼处,没有呼吸了,紧跟着搭在脖颈处的大动脉处,没有跳动了……目光移动,盯视小白花出血的五官看了会,留意到她渐渐发青转黑的肤色,蒋浚心中一动。
这个死状虽然跟前面三人不同,但几乎可以肯定,他们四人死因相同。
“没救了。”蒋浚做出论定。
唐文仲冷漠不语,默默看着以死亡来完成任务的小白花。
他知道,这一天,他不仅失去了心爱的新娘,还是失去了一个从小喊他大哥哥的小妹妹。
“你处理这件事吧。我去看看她。”唐文仲深深地注视一眼小白花,走到余奶奶和范师母身前,双膝跪地:“师母,我会好好照顾弄欢的。请相信我。”
范师母有些为难,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不是她能插手摆布的时候。
常弄欢这次是铁了心要跟唐文仲离婚。当初俩人跑去民政局登记结婚时,她就有点担心,害怕这桩婚事会一波三折,没想到不止是一波三折,根本就是濒临崩溃的边缘。
余奶奶开口道:“文仲,你知道这件事你错在哪儿吗?”
唐文仲一愣,沉默了下,开口道:“对自己太过有信心。自认为一个人可以把全部的事情搞定。没想到,一步错,步步错,导致现在……”
“那你想怎么弥补?”余奶奶很满意他的问答,继续问。
唐文仲嘴角轻扯了一下,苦涩的笑容从嘴角绽开:“我会一直等下去。”
余奶奶眉头微蹙,摇头道:“你错了,你应该马上追过去,以你的真心打动弄欢。”忽地,她长长叹一口气:“在爱情里,光学会等待是没用的。你得学会去争取。”
“余奶奶,你……”唐文仲很吃惊,他没想过余奶奶会主动站出来,告诉他怎么去做?
范师母看了眼被白布遮盖起来的小白花,心里有点膈应,但基于教养,她面上也不显露什么,只在肚子里嘀咕,干脆明天跟余姨他们一块回乡下去吧。闹出人命案的“庆余堂”看来暂时不能营业了。
“我只是不想你错过你一生的真爱。”余奶奶脸上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容,转过头,对眉头打结的范庆峰道:“庆峰,你打个电话给你叔叔,就说婚宴改成给……我们家然然过生日。”
照眼前这个情形,婚礼是不可能再举行了。为了不至于在宾客面前太过失礼,余奶奶决定大张旗鼓地给最疼爱的孙女过“生日”。
此时此刻,紧追在常弄欢身后的余然自然不晓得这件事,等她接到通知,抵达古色古香的游船时,余然忍不住额角轻抽。
十岁的小丫头,至于办如此盛大的生日宴会吗?何况,她的生日根本不是中秋节,好不好?
对于余奶奶堂而皇之地改掉她的出生日期,余然默然无语,除了在桌面上猛吃猛喝一通外,再也想不出任何抗议的法子。
谁叫那人是她最最敬爱的奶奶呢?就算她说自己是七月半鬼节生的,她也不敢举手反对。
望着前面跑得飞快的红色身影,余然除了满腔的焦虑外,还有深切的担忧。
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击。非常容易使人走上极端。
尤其她三师姐的性子不是一般的火爆,刚才甩二师兄的那一巴掌恐怕还没把她心里这段时间受的气出够。虽然不清楚小白花的目的为何?但余然肯定,她此行的目的一定已经达成了。
三师姐在婚礼举行前一刻,单方面和二师兄撕毁婚约,决定离婚!
思及此,余然脚下的步子加快,就在她快要抓住常弄欢袖子的瞬间,河堤的码头旁,一条系满红绿彩绸的乌篷船出现在俩人的眼皮底下。
常弄欢单手撩起裙摆,凌空一跃,身姿轻盈地落到乌篷船上,在她落脚的霎时,船身出现轻微的晃动。她掉过头,看一眼准备跳下来的余然,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以惊人速度解系住船身的绳子,抄起船桨,轻轻一划,船身荡漾了下,离开青石堆砌的堤岸。
“等等……三师姐。”
见她摇船离开,余然急了,想也不想提气一跃,以非常危险的姿态落到船头,由于落船的姿势不太稳,她身体摇摆了下,“扑通”一下,以狗吃屎的狼狈姿势摔进船舱内。
当她揉着摔疼的身体抬起头时,入目的是常弄欢自嘲的笑意,以及岸上传来的呼唤声。
“然然(姐姐)!”
随后赶来的郭嘉和夏林无可奈何地站在码头,看着乌篷船离他们越来越远……哪知郭嘉脑子里灵光一闪,拔腿飞冲向乌篷船行进方向的石拱桥,等乌篷船通过桥下,他眼神一凛,留下反应不过来的夏林,义无反顾地从桥中央跳下去,“砰”的一声,重重摔落在乌篷上,将不太牢固的蓬子砸了一个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