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常想一个人一生遇不上几个好老师,那是十分不幸的;一个人一生有几个好老师,那是非常幸运的,终生受益的。像我就非常幸运,小学、中学、大学,人生的起步阶段都有恩师劝学,都得良师栽培,遇到了几个好老师,使我终生受益,如坐春风,如沐化雨,因而也就成就了今天的我。可以说没有这些老师的教育、帮助就不会有今天的我。
我也常常感慨,有的人当老师只管学生在校的时日,有的人当老师却系学生一辈子的幸福。能心系学生一辈子幸福的老师的确是学生的福祉。而我的老师张克让却正是这样的一位能系学生一生幸福的人。我们都以我的老师张克让为荣。说起张克让,都是“我的老师”。
的确,张克让老师自1959年西北师大毕业分配靖远一中任教,在靖远工作长达32年,从语文教员、教研组长,直到靖远一中校长,靖远师范校长;从一名名不见经传的普通教师,到全国特级教师、全国教育系统劳动模范、全国先进工作者、全国人大代表;从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到孙子、孙女,一家三代受教门下者不乏其人。这期间,有的学生比他的年龄还大,有的学生比他的子女还小。他把最美好的年华献给了靖远,把自己的毕生精力贡献给了靖远。靖远人谁能不尊重他、爱戴他呢?靖远人到一起,认识不认识说起我的老师张克让,一下子就情意多了、熟悉多了;说起张克让是我的老师,大家一下子就荣光多了,亲近多了。在张老师的麾下,没有过不了的关,没有办不成的事。以至于许多在外地工作的人,根本不是张老师的学生,都自己说是张老师的学生,认张老师为师了。可见张老师的人格魅力。
我生而有幸,得在张老师的门墙下求教,程门立雪,不胜荣幸。
我是1977年春天考入靖远一中的,当时给我们上语文的正是张克让老师。那时的我刚从农村来到县城,既新奇城里的生活,又留恋乡村的风光。记得第一次作文,同学们按习惯给自己的作文本包了牛皮纸皮子,在封面上大而化之地写上了自己的名字,五花八门,千奇百怪。一周后作文课上,新本子发下来时却面貌全非,焕然一新。皮子全部翻了过来,原来五花八门的字体全部被张老师工丽优美的书法取代了,五六十人的本子都是他一个人翻新、书写的。这样,我第一次知道了中学的要求,第一次感受到了城里老师和农村老师的不同。我也被张老师多才多艺,热爱学生的魅力所吸引。
我上高中时正是十三四岁光景,好动贪玩,常常是课堂无精打采,课后精神焕发。但一到语文课上,张老师来了,却就不一样了。他的课生动活泼,学生爱听;他的课说笑逗唱,学生喜欢。至今我脑海中还清晰地记得他在教授柯岩的长诗《周总理,你在哪里》时的情景。他把同学们分成甲、乙、丙、丁几组,分角色朗读,摹情景拟演,声情并茂,肃穆庄严。就因为这样,这首长诗我至今还能背诵出其中的篇章。
正是从那时起,我渐渐喜爱上了语文,有了阅读的兴趣,阅读的能力也不断提高,我的作文也在班上被老师讲评,特别是我在作文中所用的“犹如”一词,被张老师大加赞赏,直让同学们羡慕不已,至今老同学见了面还呼我为“高犹如”。
中学毕业后,我考上了师专,张老师知道后很是高兴,鼓励我好好学习,争当一名合格的人民教师。还热情地给他的同学、我师专的老师康舒泰写信嘱托,给我以关心帮助。一到假期我也常到他的家里去坐,和他交流思想,畅谈人生。后来我到县上工作,见面的机会多了,交流的范围广了。不论是我在学校教书,还是调到县上当秘书;不论是我在局长的岗位,还是副县长的位上,他都支持、关注着我的成长。每有进步,他必鼓励;毎有不足,他必提醒。特别难得的是他始终嘱我不要放弃爱好,有时间多学习,多写些东西。1999年,我的《浅草集》要出版了,他热情写序,为我高兴,鼓励我上进,期盼我的“第二部、第三部更为宏厚、更有分量的新作问世”。张老师的这篇序言使我本来稚嫩的《浅草集》增色溢绿,给我这本粗俗的册子增加了夺目的光彩,使我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在张老师的鼓励下,我的文学之梦越做越大,写作兴趣愈来愈浓,我的“第二部”、“第三部”……《槐花集》、《楹联漫话》、《槐英轩诗稿》、《槐英轩联稿》相继出版发行,同时被吸收为甘肃省作家协会、中国楹联学会、中华诗词学会会员,成为一名地方上小有名气的“作家”了。
张老师特意为我写了一首诗相赠:
文采横溢才思敏,诗词联对俱清新。
浅草不浅草若树,槐花真槐花如银。
执教诚觉诸生喜,从政倍感百姓亲。
生性尤爱老干部,振翅高翔又一春。
熟悉张老师的人都会被他热忱执著、乐于助人的精神所感动。张老师热爱学生,至老弥笃。凡是学生的事,不管大小,他都愿意插手。学生聚会,他乐于参加,而且有请必到,到了必讲。学生到家,他热忱欢迎。至今退休十数年了,仍然车水马龙。凡是学生求他的,办成办不成,他都乐意出面、跑路。2006年,他已从岗位退休十年多了,一位多年不见的学生忽然从靖远来兰州找他,想为自己才录取到兰州商学院的孩子转个专业,请他帮忙,张老师虽没在兰州商学院工作过,但他听了二话没说,立即联系,硬是通过以前的一个同事帮忙给转了专业。2005年,我们靖远一中文科班前后几级的同学在靖远聚会,他不顾70高龄从兰州赶来参加,陪同我们这些40来岁的学生逛古城、游母校,一点不减当年。联欢会上他还即兴表演节目,惹得大家前仰后合,笑得我们肚子生疼。他不仅演了,而且还要讲,他要我们“莫忘家乡,莫忘父母;莫忘母校,莫忘恩师;莫忘同学,莫忘事业。友情深似海,事业重如山”。他要我们,“坚持一个中心(身体健康),两个基本点(家庭和睦,事业进步)”,祝愿我们“人人事业有成,个个家庭幸福”。言出肺腑,叮咛再三,听了让我们这些40好几的学生无不感动。更为难得的是,会后他回到兰州,按通讯录上的名单给每个同学写了一幅条幅,给大家保存留念。
2006年,县区换届,张老师远去山隔水阻的英国探亲,却惦念着我这个学生的前程。8月30日下午,他从万里之遥的英国打来了长途,关心我的安排问题。当得知我因为“能写”,“且去填词”时,他既惋惜、又惊诧,千叮咛,万嘱托要我“韬光养晦、笑对人生”。后来他千方百计调动各种关系给我说情,走“后门”,希望安排一个合适的岗位。其意之切,其情之恳,令我没齿难忘。
心态平和,老有所乐是张老师退休生活的两大法宝。现代社会,竞争激烈,许多人,尤其是领导干部退休了,不能转换角色,摆对位置,往往有失落感、寂寞感。很多人慨叹门前冷落车马稀,而张老师从省教育学院副院长的岗位上退休之后,却能心若止水,泰然处之。工作的时候没有时间,退下来了,乐得清闲,正好干些自己喜欢的事情。退休之后,他爱好有三:一写书、二练字、三是师生欢聚。老夫聊发少年狂,早弄墨、晚舞文。他开始著书立说,撰写缅怀回忆、寿序、诗词数百篇,出版了《滋兰树蕙录》、《诗情墨趣》、《书棂画扉》、《鸿爪夕明》等四部著作,书写数百幅书法作品,赠送亲友、学生。频频出席这个班的聚会,那个班的联欢。今天这个宴、明天那个会,几天英国、几天北京,几天兰州,几天靖远,老有所乐,生活充实,心广体胖。古稀之年,他将自己数十年来收藏的书画墨宝二百多幅带回家乡甘谷,举办了盛大的“张克让收藏书画作品桑梓展。”名家荟萃,琳琅满目,让家乡人大开了眼界,令参观者大饱眼福。层次之高、规模之大、墨宝之珍,学生之多,堪称之最。我和德刚、云鸿等白银学生也前往沾光。我们给他送去了书法家老树写的祝贺作品:“克明峻德,滋兰九畹盈阶秀;让逸竞劳,立言三千满县荣。”
回来的路上,我们一路议论着这次展览,感慨着展览的品位,更加钦佩张老师的人品和人格魅力。
退休之后的张老师,走到哪里,学生簇拥到哪里;来到哪里,哪里云集着学生。他一生关注着学生,学生们爱戴着他;他一生呵护着学生,学生们感激着他。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就在他退休之时,他的学生张生贤等四十多人给他送去了“业勋杏坛”的巨匾,表达了学生们对他的感激之情和仰敬之心。
“崇德常克己,当仁不让师。”这是我赠张老师的一副嵌名联,更是张老师一生教书育人的真实写照。张老师之于学生,就像茫茫航程中的一盏灯塔,无时无刻不在照亮着学生的前程;张老师之于学生,就像惊蛰时节的一缕春风,丝丝缕缕都在沐浴着学生的身心。语云:善歌者使人继其声,善教者使人继其志。如今,张老师学生遍天下,桃李芬芳荣。古稀之年的张老师心广体胖,幸福安康。衷心祝愿张老师健康长寿,祝愿我的老师桃李芬芳。
(原载2010年第3期《金凤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