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女是谁?舞女是什么样?舞女现在没有了!没准,大街上你瞅着一大上午,拉几个低胸露脐的主儿问问,给你不是一张骂脸,便是串串脏话——你娘才是舞女呢!
只听说30年代大上海的舞女挺活络,屁股扭、腰肢扭,就别了贫困,享受了生活,她们还说过,这轻松活儿不弄,才傻帽呢!
时代不同了,舞女绝了足迹,你想要千百度找么,告诉你,挺难的。
但偏偏巧碰上了。惯了在家守电视度夜的你一日偶上街,碰面了从外面抓了大把钞票回来的朋友,说要潇洒。先搞了晚餐,有海鲜、野味、洋酒。都饱了都打着洋气的嗝摇摇晃晃出来。夜深天凉,便建议,三五七八个便横冲直撞进了舞厅。
舞池里的灯光挺刺眼,声音儿更像擂战鼓,你心便扑扑儿直跳,跳激了,还得用手掌压着,有点惊魂未定。刚坐定,一回头,不见了同伴!心说糟了,要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妻儿和老娘咋办?额上便炸出毛汗来。说实话,这样的你我,用现代话说,便是一句不懂得生活。朋友满头大汗回来,见你没进入状态,呵呵笑一通,道,这些十七八岁的哥们,大冬天里跳得脱成了裸体,头摇得赛过秋千,钱从哪儿来?不知道是吗?这些小姑娘,都十五六岁啦!嗬嗬,错了,都成了年,都得靠自己吃饭了。
不简单,有点哲理片子味道,每天辛辛苦苦来来往往为着啥?还不是为了张嘴。
在街上,你会发现一些很嚣张的女孩,但你不能肯定谁是舞女。她们往往走着袅袅步伐,可一张嘴,那一份劲儿也呛得专事打假的技术监督局的壮小伙也得多抽几下鼻子:哟,这口气赛过了马督军的八姨太了。咱爷儿惹不起,还是躲得开的。话毕,撒开脚伢片转移了目标。
可那开排档的伙计遭了损。女孩说,怎么着,本小姐明明点的是韭菜炒蛋,咋就成了臭葱炒蛋,这模样,喂猪去。话音刚落,碟子就在地上脆得尖响。马督军的八姨太们见打假的人员走了,又添了些口气,小心着你,看店子还想不想开!嗬,说完便扬长而去。走到庙湖饭店口,踅进一个巷子里,嗡嗡扬扬地笑一阵,中午的戏就结束了。晚上,有朋友买单,你东寻西窜,进了家舞厅,东跳西跳,东转西转,伴着《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哟,中午的女孩是什么八姨太,正搂着管基建的杨大炮舞得亲热呢!
我要说得这个丫头片子是咱本地人,衡阳县金溪镇人。那天,加夜班时急得很,待完了急冲冲往家里赶,没料到半路遇上了大雨,没头没脑就找了个避雨的地方。没容得喘过气来,背后就传来话音。回头,见是一位笑容可掬的姑娘正弯着腰说,欢迎光临。原是一家歌舞厅。我忙摆着,说,避避!避避!雨住了,就走人。
可那天晚上就偏偏要逗人,半个多小时过去了,还没有打住的意思,我已是冷得连打了几十个哆嗦。没法子,正准备往雨里冲时,笑容可掬的姑娘叫住了我,并递给了我一把蓝雨伞,说,借你。
那是一把略显破旧的雨伞了。我回家看时,还放在了鼻尖前嗅了嗅,有一股我们乡下人熟悉的黄泥巴的味道。我猜,这伞定是她从家里带出来的,谁家还用这种“洋布伞”呢?第二天,雨仍没打住,我想得还伞去,姑娘家万一有什么行动,得派得上大用场。可一挨到舞厅门口,一打听,不巧,姑娘不在。再打听,姑娘已被老板给炒了。多好的姑娘,怎么说炒就炒了呢?又打听,一位也操本地口音的女孩告诉我,这个从金溪来的小姑娘不听话,已来了两个月久,就是不听老板的安排。说着,她鄙夷地扫了我一眼。我说,我是来还伞的。她伸出了双瘦长的手,冷冷说,伞你放这里,她说她过两天会来拿的。
我把雨伞递了过去,问,你们俩是不是老乡?熟么?她便脸上生出不耐烦来,接过伞,瞧了半眼,便咝咝地笑了几个半声,随手把伞丢在了过道的竹篓里,就转身进去了。
街上仍下着春雨,除了车辆,路面上没几个行人,我站在一个红灯的路口,我想,这丫头片子咋不听老板的安排呢?我又自言自语地说了一遍,猛地浑身打了个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