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咱们衡阳,的士车怕有上千辆吧!没闲情向谁打听清楚,但可肯定,开的士的司机比车多,少也多出2到3倍的概念来。怎么这么说?邻家王三,是我的一个哥们,王家上月买了新夏利,车鲜人喜欢,头几天邀着坐的人贼多,市区跑跑不说,往郊区、南岳的方向都要跑,几天下来,王三钱是没小挣,可身骨子就顶不住了。找个帮手罢!晚上王叫着一身酸一身麻一身都是痛地向婆娘说了。你猜怎么着,早就看上这辆新车的司机就不下十人。王家便试用了几个,最后定了个技术硬坯子大脾气儿软的小伙子。王二嘱道:咱年纪大了点,就开白天,你年轻小伙,又没家没室,晚上生意薄时还可打个盹儿。
这样开夜班车的的哥我认识不少,缘于我的表弟也是干这行的。白天猫在下岗前的宿舍里睡,到下午三四点,醒来,洗涮一下,就吼叫了份盒饭,大抵是三元钱一份,吃不了一半,就从三楼抛了下,啪的一声,二元钱就不见了。若是冬天,捱至五点半,去约好的地点接车,再送主家回府。华灯初上,表弟一个人驶着车鱼一样地溜进车流中。
我大抵也称得上半个的哥,是因了表弟常捎我在车上坐坐。去年夏天,我常坐在车里兜兜风,放松放松。那段时间,就认识了不少的哥,到现在,包里还有他们一些人的电话号码,说是有啥生意做,照顾照顾,有啥急事,随时都可帮帮忙。但他们留下的号码我始终没有拨打过。
说起来,他们也是一类群体,但好多人没得时间去了解,去发现他们,这一点也不奇怪,就像领导检查工作,基本上是白天。晚上去,媒体上都使用夜探、暗访一类的专用述语了。
开夜班的的哥一般在当天的午夜前各“驶”其职。巡警一样在街上梭来梭去,接一个送一个,送一个接一个,至凌晨二三点钟,他们大都有自己的一个小圈子。去了某个可泊几辆车的好去处,这是既考虑到了有生意,又显安静的地方。锁好车,三个或五个坐在一起,打几圈扑克,玩几轮字牌,输了就输了,赢了得请吃宵夜。都能吃。三、五几十元的酒菜,风卷残云,不够,再上几碟,再添几瓶。这般吃,那消抵得住?不碍不碍!表弟说,吃多吃少都不是自家的。谁买单?主家!喝得有七成醉的李小白抢着答了话。大伙一听一愣,相视一眼,便心照不宣地笑了,说,喝喝,这天热得赛火就得换换火。言毕,就有人伏在夏利的大屁股后面边唱边哗哗地放了一通表弟说,倘若生意好,生意不好,少交三五十块钱给主家,叫“匿”,生意不好,少交一二十块的,也叫“匿”,是行业术语。哦?我说。谈笑间,已有赶早的环卫工人出来了,寂静的街道被浇水的歌叫醒了。的哥们这才各自散去。看来,这日子让他们弄得挺有滋味的。
开夜班车的的哥大都年轻,在社会这个大缸里没染出异样来,大都耿直、爽快。不快的事,看看碍眼恶心之事,他们都将它记牢看,夜漫漫,长得像下水道的污水,有时也得靠他们打发打发,说说笑笑,听起来比衡阳的夏胖子那几句骚气腾腾的话还要过瘾。李小白就是这样的一位的哥。
李小白说某天从主家接车出来,迎面就接了两个闲女,都三十岁左右,其中一个小平头,手里挟着根白沙烟,上车说了地方后,平头说,今晚的配合要注意点。不抽烟的说,你打牌时老爱说话,不看眼色,昨晚让我放了几个“大炮”。抽烟的平头说,算了,今晚咱们的口诀记住了么?不抽烟的说,昨晚梦里头都是呢!说完,狠狠地做了个杀猪的动作,一齐笑,嘻嘻哈哈,就像某人在餐桌边放了个悠长的响屁呢!到了,找了钱,李小白刚把表推上,又钻进了两个大男人,说要去郊外。出了城,上了107国道,李小白断断续续地听出了这两个大男人是去奔丧的。便问,有亲人老了?一个大男人一听便道,屁。又呸呸呸地吐了几口口水。
一路便无话,李小白将车停在一个停满小车的宅院前。两个大男人下了车,丢下了50元钱,要李小白等等。闲没事,李小白朝人群中挤出,听出了是某位领导高血压中风倒在城里一个小包厢里。李小白想像着当时的情景,忍不住在心里笑了三四遍。直到李小白风驰电掣将车往城里开,脑子里还满是滑稽好笑的字眼,此时又忽然传来一阵哈哈大笑,死了,死了——,哎!又笑。李小白纳闷了,不是奔夹来着么?反光镜里一瞅,两个大男人的面孔显得狰狞起来。李小白心里打了颤,猛地踩了一脚油门。
李小白咕咚喝了一大杯啤酒,抹了抹嘴角的酒沫,说,邪门,真邪门,一夜里就碰了这么两男两女!的哥们就笑叶直地把杯中的酒都干了,又笑。笑声中城市里洒水车又远远地唱起歌儿来了。的哥们便都离开夜宵摊,各自往车里走。启了车,几个往东,几个往西,的哥在一些小巷侧街分开,悠地不见了车屁股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