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夜闻风声金鼓鸣(二上)
张小菇的住处,就在内城中,距离皇城并不远,因为离织造局比较近的缘故,当年原主人折价卖给张小菇的,院子不大,但是很清静,平日里鸡鸣犬吠都听不见的。但是今夜却是一个例外,张小菇即使坐在堂屋中,也能听到一队一队巡逻士卒经过门口,在雨点劈啪作响中,踩着整齐而急促的脚步声,交杂这兵器相互碰撞的金属声。张小菇睡不着,在堂屋中点了几盏灯,然后就着烛光看书。
烛光有些昏暗,忽然,堂屋的窗户被吹开了,风吹了进来,烛光摇晃了几下,张小菇连忙站起来,想要将窗户关好。
就在这时候,张二从外面进来,对张小菇说道:“有一队士卒往这里来,大约两百人,不知道和我们又没有关系。”
张小菇道:“能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张二说道:“张巡将军曾经对我们说过,如果京城中出了大变,就立刻保护姑娘撤出城外,但前番时候,姑娘不愿随我们撤走,现在时机已经过去了。”
张小菇挑了挑眉毛,说道:“我想问你一件事情。”
张二道:“姑娘请问。”
张小菇问道:“我弟弟,支持的是谁?”
张二低下头,应道:“太子。”
张小菇叹息一声,说道:“我本以为,他不会掺和进这件事情的。”
张二对张小菇说道:“姑娘有所不知——”
张小菇皱了皱眉头:“知道什么?”
张二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辽东的那一场大战,已经有了结果,朝廷的三路大军,两路全军覆没,只剩下张巡将军获得了几场大胜,才和辽东胡人重新隔河对峙。现在大败的消息,没有传回京城,张将军带来了三千精骑,已经到了京城外。”
这个消息,让张小菇越发震惊,这也让她明白了张二这几日为什么有些精神恍惚,也明白了自己这几日为什么眼皮总是跳,果然就是有大事发生啊!张小菇也紧张起来,他来回走了几步,然后走到门口,听着雨声问道:“他想干什么?”
张二说道:“太子殿下的胜率并不小,今晚二皇子肯定会放手一搏的。”
张小菇说道:“若是二皇子不动手呢,弟弟可就是谋逆的大罪。”
张二说道:“不成功,便成仁。”
张小菇冷哼了一声,心思已经飞到了城外,想要抓着三儿的耳朵好好讯问讯问。就在此时,京城外的一处废弃军营中,虽然大雨倾盆,但是丝毫没有扰乱此处驻扎的数千士卒。他们整戈待旦,记载帐篷内,等候着将军的命令。这些骑兵,是张巡最心腹的下属,他率领着士卒来到这里之后,便没有了动作。之所以如此,只是为了等待从宫中来的信使。太子的信使赶到的时候,这里已经一片寂静,张巡治军森严,夜晚宿营不得大声喧哗。
信使对张巡说道:“北城门已经在我们控制中,将军何时入京?”
张巡对他说道:“我们后发制人,等二皇子先动手。”
信使犹豫了一下,说道:“将军,如此太子殿下恐怕不安全。”
张巡笑道:“不妨事,想必皇上早有安排。”
咚!咚!咚!
三声巨响,让张小菇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张小菇大声问道。
张二说了一声“我去看看”,便冲进了雨幕中。发出巨响的地方,是张小菇这处宅院的大门口,张二去了一会儿,没过多久,又想起了几声巨响。紧接着便响起了什么声音,张小菇听不怎么清楚,怜儿和月儿此时也眼色朦胧地走了出来。这响声吵醒了她们,张小菇将她们又劝回房里,然后撑了一把雨伞,往门口走去。此时虽然是初秋,但是今晚的这场大雨,可没有半分秋雨软绵绵的感觉,不时响起的一声雷鸣,更是让胆小的畜生吓得瑟瑟发抖。张小菇来到门口的时候,才发现这里的木门,已经成了碎片,张二带着他的那帮兄弟,手里拿着刀,正在和门外黑衣士卒对峙。
张小菇大声问道:“怎么回事?你们是什么人?夜闯民宅!”
张二说道:“他们是王府的死士!”
“王府?什么王府?”张小菇怔了一下。
就在这时候,一个清越的声音说道:“张姑娘,又见面了。”
是二皇子。
……
就在半个时辰前。
二皇子的府邸,这位皇子殿下脸色沉重,他对心腹们说道:“现在京城的局势一触即发,但是幸运的是,今晚京城的那些将领,大多数都会持观望的态度,太子和我直接掌握的兵力,都是不怎么多,所以,只要胜利,快刀斩乱麻,我们的机会很大。但是刚刚接到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辽东战事,朝廷的军队大败,现在张巡的虎骑营正在和辽东胡人大军隔河对峙。”二皇子皱着眉头说道。
“这有这件,还算不上很大的坏消息吧?”
二皇子又补充了一句话:“还有一件绝密的事情,张巡,莫名失踪了。”
众人脸色大变,问道:“张巡去了哪里?”
二皇子恨恨说道:“现在想必就在一个离京城很近的地方,正等着我们动手,前段日子,太子的信使好几次出现在了张巡的营帐中,商量大事,还能有什么大事?”
“那该怎么办?延迟……”
“不能延迟,就在今夜。”二皇子做出了决断,他高声说道,“过了今夜,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倘若不动手,就准备好白绫和毒酒吧!”
说完,披上了一件披风。
“二皇子要往哪里去?”
二皇子高声说道:“带齐死士,随我来。”
……
大雨。
二皇子没有撑伞,身上的披风已经淋湿了,今夜这个时候相见,两人都有一些意外,又都有一些感慨。
张小菇扬眉说道:“二皇子有何贵干?”
二皇子说道:“姑娘家中,竟有如此劲卒,是在令人讶异。”
二皇子说的,正是张二等人,他们是军中老兵,一举一动,都隐藏不住他们的沙场气。
张小菇说道:“二皇子是皇家子孙,在这里淋雨,不怕有损形象吗?”
二皇子说道:“张姑娘请我进去一谈,如何?”
张小菇摇了摇头,说道:“今夜,恐怕不是一个好时候。”
二皇子却大笑道:“姑娘,你看你身旁的人,可能拦得住我?”
张小菇看了一眼张二,见他神情凛然,眼前的敌人,绝不好对付,想了想,说道:“如此深夜,恐怕没有茶水款待了。”
二皇子却道:“本皇子,已经带了两壶酒。”
说着,身后就已经有人,同样冒着雨,来到了二皇子的身旁,手里端着盘子,盘子上则是两壶酒。
张二这时候开口了,他说道:“二皇子殿下何必为难女子,小人愿提张姑娘喝。”
二皇子大笑道:“你是什么人?有这个资格?”
张二这时候却站直了身子,对着二皇子说道:“我叫张二,不过在以前,我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做苏二。”
二皇子神情一震。
苏二,这个名字没后隐含的内容,可能张小菇一时间还明白不了,单是二皇子却是立刻想起来的。
苏二,当年风华绝代的大将军,苏迁的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