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游勇突然想起了刚来到这里时艾勒提醒他的话,在这些人眼里,人类的利益高于一切,同样也要高过所谓的“友谊”,他不知道孙渊口中那个共同的敌人是谁,但他现在似乎理解了艾勒那句话的意思。
“要我加入你们也是一样的道理。”
从孙渊到弥鹿,再从弥鹿到吴越,游勇环视着在座的每一个人,语气带着一丝嘲讽。
“我加入你们也是暂时的,一但兰斯洛特垮台,我们也会走上对立面,不是吗?”
“我希望你可以站在人类的角度思考这个问题。”孙渊离开座位,走到游勇面前,向着他伸出了右手,“我更愿意相信你还算是我们的同类。”
“我只是个小人物,没有那么高的觉悟。”
游勇看着孙渊的手,摇了摇头。他已经不会再相信这里的任何人,哪怕孙渊一直面带着微笑,在他眼里那也只是伪装,是和胡桐一样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带上的美丽面具。同类?这里没有人是他的同类……
“我只想平静的过自己的生活,不想掺和你们之间的争斗。”
“看来我们之间不可能有合作了。”
孙渊将手背到了身后,似乎很遗憾的叹了口气。
“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游勇对着孙渊鞠了一躬,然后朝着门外走去,洪涛赶忙跟上游勇的脚步,他可不想留在这里继续接受审判,这两个人刚刚才谈崩,天知道孙渊会不会把气撒在他身上……
孙渊一言不发的站在原地,没有回头,其他人也只能目送着游勇和洪涛离开,随着房门再一次被关上,整个房间又陷入了一片寂静。
“会长,就这样放他走了?”
沉默了许久,吴越似乎有些不甘心的开了口。
“他既然不愿意信任我们,说再多也没有意义。”
孙渊依旧负手而立,只不过吴越只能看到他的背影,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那……万一他加入兰斯洛特那边呢?”
“妲己的事对他触动很大,他不信任我们,同样也不会信任那些吸血鬼。他有保护自己的本能,那本能会驱使他远离任何人……”
孙渊的语气依然波澜不惊,但是他背在身后的双手却握紧了拳头,他并不担心游勇会加入兰斯洛特,只是有句话他却压在了心底,没有说给任何人听。
屋外。
“我说兄弟……你还好吧?”
走出房间后,洪涛看着游勇萎靡不正的样子,忍不住问道。他希望胡桐出面帮助游勇,但他没想到会以是这样一种方式,真相无疑是残酷的,他怕游勇承受不了。
游勇没有回答洪涛,他觉得自己很疲倦,只想赶快回去睡一觉,或许睡醒了就会发现这只是一场梦,他终究还是无法接受胡桐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看开点吧,为了那个妖女黯然伤神,不值得。”
洪涛边说边抬起手,他想拍拍游勇的肩膀以此来安慰他,但是却被游勇躲开,他只能尴尬地摸摸自己的脑袋,撇撇嘴继续说道:
“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好,但是真相就摆在这里,那个妖女接近你不过是想利用你而已,好在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最后还是……”
“够了,不要再说了。”
游勇粗暴的打断了洪涛,他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经变得通红,洪涛被他突然的怒吼吓得打了个哆嗦,紧接着一股无名的怒气从他心底升起,让他毫不退缩的对视着游勇。
“你冲我吼什么?我是拿你当朋友才和你说这些话,我说错了吗?拜托你清醒一点,你都被人卖了,不要再帮人家数钱了……”
“你真的拿我当朋友吗?”
游勇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这句话,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问,他只是本能的开始怀疑周围的一切,现在的他就是一只受伤的刺猬,他会把自己蜷缩起来用身上的刺去面对这个世界,只有这样他才会有安全感。
但是这世界上并不是只有他一只刺猬。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洪涛瞪大了眼睛看着游勇,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我都没有计较你骗我的事,你居然先开始怀疑起我了?”
“我骗你什么了?”
“你明明知道阿波菲斯,却和我装出一副无知的样子,明明能用出七十几位的血咒,却和我说你是个新生,现在你又伪装成C级,你到底想隐瞒些什么?你不光欺骗了我,你还欺骗了这里的每一个人!”
洪涛大声地对着游勇说道,他的脸因为激动而变得微红,一双眼睛也隐隐有发红的趋势,现在的洪涛,同样蜷缩起了自己的身体,竖起了背上的尖刺。
“我没有欺骗任何人!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游勇声嘶力竭的辩解着,但换来的是洪涛的冷笑。
“你还在狡辩?你连你是被君王初拥这件事都没有告诉我,你和那个妖女有什么区别?”
“既然你这么想,那就当是我骗你好了。”
游勇看着愤怒的洪涛,鬼使神差的说出了这句话,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说,就像他不知道两只蜷缩的刺猬要如何靠近彼此,他只能缩在自己的那个角落,偷眼看着洪涛走出他的视线。
“怎么会变成这样……”
游勇觉得鼻子一阵发酸,他到这所学院后只有两个朋友,一个是胡桐,另一个就是洪涛,但是现在这两个人却先后离开了他,游勇觉得自己似乎又回到了从前那种无人问津的孤独生活,他以为自己应该已经习惯了那样的生活才对,但为什么心里会涌出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游勇揉了揉眼睛,转身想要离开,但是他一回头就看到了站在身后不远处的张正一,穿着学校的制服,带着花剑十字的臂章。
“你还好吧?”
张正一其实早就站在那里了,他才刚刚加入风纪委员会,并没有参与审判的资格,所以他只能站在门外等候,他有些话想问游勇,但是看到游勇失魂落魄的样子,他还是于心不忍。
游勇看了一眼张正一,黑色的制服将他衬托的愈发英俊挺拔,就像他臂章上的花剑一样熠熠生辉,他就像个真正的贵族一样,只是站在那里就散发着无形的魅力,只是那种魅力却让此时的游勇无比厌恶。
“有事吗?”
游勇转回身去,背对着张正一,他不想看到张正一的脸,更不想被张正一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样子,不想自己仅剩的一点点尊严被再次摧残。
“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可能不太合适,但是些事我必须弄明白。”张正一走到游勇身边,看着游勇微微颤动的肩膀,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来意,“你是什么时候变成吸血鬼的?”
游勇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事实上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张正一的问题,就连他自己也想知道那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所有的一切都那么的突如其来,就像一场风暴,让他措手不及,无处可躲。
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游勇的回答,张正一走到游勇的对面,继续问道:“我想知道你在学校里藏了多久。”
“藏了多久?”
察觉到张正一走到了自己的面前,游勇只能抬起头,没有去看张正一的眼睛,而是盯着他左臂上的花剑十字。
“这个问题我也想问你呢,没有想到学校的大众偶像居然会是个猎魔者,明明肩负着拯救世界的使命却屈尊和我们一起上高中,还真是辛苦你了,张少爷。”
“你误会了。”张正一没有在意游勇话里的刺,只是摇了摇头,“我是想知道你有多久没进食了,吸血鬼没有人类的血是活不下去的,你却可以忍那么久……”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游勇打断了张正一,说道,“我都忍了那么久了,为什么又要去杀那两个猎魔者,对吗?答案很简单,你们猎魔者不会允许吸血鬼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我不杀他们,就会被他们杀掉。”
“你可以选择躲避。”
“我为什么要躲?”
游勇迎上了张正一的目光,他的眼睛已经完全变成了红色,从瞳孔到眼白,整个眼眶内就像嵌入了一整颗红宝石,张正一能从里面看到自己的倒影。
“在你眼里,吸血鬼就只能活在阴影里吗?这个世界不是你一个人的,我和你一样也有在阳光下生存的权利,你要来剥夺它,我却只能逃跑,你认为这样公平吗?”
“吸血鬼是邪恶的,他们把人类当成食物,这样的生物根本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
张正一平静的阐述着,他试图说服游勇。
“在老鼠看来,猫也是邪恶的。”游勇转过身,背对着张正一,“你们只是习惯了当猫,没有试过当老鼠的感觉。”
说完这句话,游勇头也不回的走了,张正一一直目送着游勇离开,眼神复杂。他承认游勇说的很有道理,但是他却不能认同,因为他是人类,是猎魔者,他的使命,就是杀死吸血鬼。即便如此,他还是在心中怜悯着游勇,他能体会到从游勇身上散发出的悲愤。
“他已经不是人类了。”
房门打开,孙渊走了出来,拍了拍张正一的肩膀。他是故意把张正一安排在这里的,他希望张正一能在最后关头说服游勇,可惜张正一没有按他说的去做,不过他也不会因此而去责怪张正一,毕竟他们才是真正的同伴。
“是啊,他是吸血鬼。”
张正一看着游勇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而他身后的孙渊则叹了口气,他看到的东西,远比张正一要多。
至高的强者,从来都是孤独的,而游勇已经开始走上孤独的道路,走向了血族的王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