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碧霞离开后，绯纤心里反而渐渐宁静下来。
准备了十几年的事情，面对的时候还是一样无措呢。
听说无论兮月大陆多么崇尚武道，大部分女子仍是不会武功的。那么自己应该也不必在意吧，虽然心里一直堵堵的。
绯纤伫立良久，想的好像并不是下不下山的问题，她知道自己一定会离开的。无论是圣女也好，不是圣女也好，都会在19岁的三月十八离开的。
也许是女大不中留吧，绯纤不由得笑了一下。
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她还是很会自己逗自己的，笑的时候丹凤眼眯起还是很可爱的样子。上天给了她小巧的鼻子，白皙的肌肤，丹凤眼柳叶眉，完全是一副小妖精的样子，可是小小的嘴好像又调和了不少，让她只要一笑整张脸都变得柔和可爱了。
绯纤小时候喜欢临溪看自己悲伤的样子，因为那时脸上的妖冶会让她想到妖艳这个词语，全部的气场都被微微皱起的眉头和黑如曜石的眸子牵住，动人的憔悴感连自己都要被吸引住了。自己喜欢这个神态，也许是因为娘以前总会这个神态吧，娘是绯纤见过的最美的女人，也是天下拥有最多惆怅的女人，可是她的每一个表情自己都深深记得，无论娘开心不开心的脸孔绯纤都非常喜欢。那时候绯纤在娘的身边真是生活的很好，好到现在想起来依然会觉得只要娘在，无论是哪里都会很好很好。
而记忆中娘却只喜欢绯纤笑的样子，她说自己笑的时候就像阳光一样把这个世界都点亮了，不知道是不是会这么夸张。那时候绯纤的确容易对着人笑，一方面因为娘不喜欢自己难过，娘说自己难过时她也会难过，她当然懂，因为看见娘一个人怅怅地望向夕阳的时候，绯纤也会闷闷不乐起来。另一方面，那时候有娘在，就算附近村子还是有很多喜欢欺负绯纤的小孩儿，绯纤回到家后也会忘记所有不愉快。反正娘喜欢她笑她便常常笑，只要她看见娘就会幸福地笑出来。即便现在娘已经去世十四年了，她依然相信自己笑时娘会像原来一样喜欢。
娘是绯纤心中最温暖的存在了，永远都会是。
就算娘那时总是有些难过的样子，也把最多的温暖都带给了绯纤。
如今自己想起来那时候总是极力去顺着娘亲的意思，倒是颇有着一些拼命拉住娘的意味了。大概娘的身体虚弱已经到了连一个孩子都瞒不住的地步，又或者当时娘是自己唯一的依靠，所以娘身体的一点恶化都会引起那时候自己的恐慌。
娘难过是因为爹爹始终没有回来吗，那时娘的身体始终不好，却还是一直拼命撑着，可是盼到最后只有师傅来。
绯纤一直觉得师傅不是自己的爹，因为娘从没有提过，在娘生命最后的一个月中。
那时师傅日夜照料娘，自己怕碍事更怕看见娘日益一日形容枯槁的样子，就一直在门外守候，直到最后一刻师傅叫自己进去送娘。
如果不是师傅，也许娘在师傅到的那一天就去世了吧。
可是师傅是不是自己的爹呢？毕竟娘盼了那么久却只有师傅来啊。而且，自己被师傅带到这里，而不是带到莫离忧。自己既不是师傅培养的圣女，也不是普通的莫离忧弟子，如果娘只是他在路上顺手救得一个人，十多年来师傅下山多次，那这种孤儿肯定不止自己一个啊，可只有自己被带到了后崖不是吗？
他，会是自己的爹吗？
绯纤一直没有多嘴的习惯，今天该不该问呢？
“纤儿，愣什么神呢？”温润的声音让绯纤闻之一震，下意识觉得脸烫了起来。
“风师兄，你怎么来了？”古风淳是唯一一个来看望过绯纤的男弟子，也是绯纤心里最喜欢的人。他是师姑许宜欢的嫡传弟子，据说也是在门弟子中最出色的一个，所以才能常到后崖来吧。
“你师傅没有说过吗？”古风淳脸上闪过一丝疑惑。“你明天就要下山了，”他顿了顿，似乎想证明一下绯纤是否知道。
绯纤低头点了点头。看来真的是要送别了，以后连风师兄也见不到了。心里好难过啊，真是好难过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