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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沙漠恶战(2)

拿撒亚人的伤员增多了,脸上、四肢和胸口沾满鲜血和沙粒。对方人数优势巨大,即便无法杀死拿撒亚人,却足以在他们身上留下累累伤痕。沙雕一般的军人眼见自己的武器无法跟对手抗衡,便纷纷将刀剑、标枪、长矛扔向对手,许多拿撒亚人就是因此负伤。失去武器的士兵仍不气馁,他们扑上前去,抱住拿撒亚人的腰,扼紧拿撒亚人的咽喉,打算赤手空拳把对手摔倒。他们固然脆弱,可是发出的攻击力气十足。他们骑兵的冲击使得不少拿撒亚人身负重伤。

泽帛所在的后方也遭到攻击,标枪、箭不时从他头顶飞过。卫队骑兵以他为中心围成两圈,挡住敌人,防止他们冲进来。泽帛坐在马背上,紧紧握住将军给他的短剑,手心全汗湿了。罩在厚厚的铠甲里面,他突然产生一种错觉,认为近在眼前的厮杀是不真实的,是戏台上的表演,他仿佛听见躲在戏台帷幕后面的乐队演奏出的音乐声,观众只有他一个人,在他耳边除了音乐再没有别的声音。“别演了,我不想再看了。”他想这样喊,可是干涩的喉咙一个字也喊不出声。他的心声,可以用古罗马诗人维吉尔的诗歌表达出来:

“停止吧!仇恨和死亡难道一定要卷土重来?

停止吧!人们难道一定要杀戮和死亡?”

他看见一个保护他的骑兵被标枪击中面部,耳畔的音乐戛然而止了,那个骑兵大叫着从马背滚落到地上。他看见另外一个人骑马闯过保护圈缺口,朝自己直扑而来,转眼间,他感觉有人使劲抱住自己飞了起来,重重摔在地上,摔得他眼冒金星。他仰面朝天,看见那人坐在自己身上掐着他的脖子。他开始窒息了,眯缝着眼睛,但是仍然看得见高挂在天空的耀眼烈日。“多么静穆。”他想。

压在他身上的力道突然消失了,扼紧他咽喉的人散作沙粒摊落在地面,一些沙子从头盔开口的地方溅到他脸上。他费了好大力气才坐起来,看见了洛特的粗壮后腿,他明白了,是洛特救了他。他捡起掉在一旁的短剑。

“你怎么样?”一个拿撒亚骑兵对他喊道,“受伤没有?”

“没受伤,我很好。”泽帛回答着,重新爬到小马洛特的背上。他领略了什么叫“智慧的西风”。

激烈的战斗进行了几个小时,交战双方谁也没有退却。鲁亚将军始终冲在最前面,旗手握着旗帜跟在他身旁。拿撒亚骑兵和步兵不停地摧毁敌人,然而对方的抵抗顽强而勇敢,两支部队陷入无休止的搏斗。将军穿过激战的人群,催马来到一座沙丘上,在高处巡视整个战场。在距离沙丘不远的地方,他看见了对方的统帅,胸甲上刻着浮雕,头盔上插戴着高高的羽饰。将军大吼一声,催动战马,率领卫队发起猛烈冲锋。他们像楔子一样劈开敌人的队伍,冲倒每一个试图阻拦的敌军,片刻之间来到敌首面前。那位统帅似乎有点惊讶,但是并没失去冷静和风度,一动不动凝视着来犯者。他的眼神深远空洞,闪现出痛彻骨髓的厌倦和寂寞。鲁亚将军掷出手里的长枪,敌人统帅应声而倒,化成沙子散落一地。

“你们的首领没了,你们还要继续抵抗吗?”将军对着敌人大声喊道。

敌人的队伍开始动摇了,转身向沙漠逃窜。拿撒亚人打算乘胜追击,被将军喝止了。

“没必要追了,原地休息。神明对我们已经非常眷顾了。”他说。

战斗结束了,战场上没有一具尸体,对此拿撒亚人议论纷纷。

“跟沙子打仗,真不带劲儿。”一个步兵摘下头盔,边喝水边说。

“这些沙子做的家伙还算勇猛。”另一个步兵说。

“可不是!”一个骑兵说。他正在包扎腿上的伤口。

“听说跟咱们干仗的是梦。”一个弓箭手说。

“你在说梦话吧?”一个重骑兵讥笑着弓箭手。

“弓箭手说得不一定错,”一个重步兵说,“有一次我就梦见跟敌人作战,醒来时浑身一点儿劲也没有,手上还净是口子。”

将军在后方找到泽帛。“你还好吗?”他问。

“很好。”泽帛回答说。

“你说得对,咱们遇到的是梦。”

“这是‘筑梦的沙漠’?”

“正是。”

“不知道他们是谁做的梦。”

“我知道。”

“是谁?”

“他们是……”

将军还没说完,就听见有人喊:“将军,快到前面来,前方又出现一支部队!”

将军匆匆回到指挥区域,向沙漠前方望去,果然,沙漠深处烟尘滚滚,无数人马正有条不紊地朝这边行进。拿撒亚人一阵慌乱。

“神明呀,他们人可真不少!”有人叹道。

“排好阵型,准备战斗。”将军的命令简短有力。拿撒亚军人迅速重新披挂好盔甲,所有人各就各位。

不一会儿,对面的队伍走近了,眼尖的人喊道:“还是刚才的沙子部队。”

鲁亚将军也看清了,的确是那支部队去而复返,走在最前面的竟然是被他亲手击碎的敌军统帅。

“他们全都复活啦!”有人惊恐地喊道。

“是呀,人数和打仗前一样多。”

“好像还要多些。”

对方停下了,队伍排列整齐,气势雄壮,根本不像刚刚打过一场仗的样子。

副将望着敌人,醒悟过来为什么一开始将军说他们“只不过是人数多”。在强烈阳光的照射下,敌人的庞大队伍晦暗不明,相比之下,拿撒亚人身上的金属光芒四射。将军早看出来他们是沙子做的。

“咱们就算不被打死,也会被累死的。”将军说,“这样打,咱们永远过不了沙漠。”

“要不要撤退?”副将问。

“不,”将军思索了一下,说,“这次我们主动进攻。”

他把全部骑兵召集到部队前面,说道:“步兵待在原地不动,不要射箭,也不要投掷标枪。重骑兵从右侧攻击,轻骑兵从左侧攻击,要彻底压制住他们,卫队骑兵跟我正面攻击。任何人不准碰对方统帅。”说完,他率先冲了出去,拿撒亚骑兵顿时如潮水一般扑向敌人。

对面的投枪像大雨一样飞落过来,将军舞动长矛将投枪格开,可还是有三两支击中了他,幸而盔甲足够厚实,保护他不被击落马下。他策马直奔敌人的首领而去,先是用长矛击碎他的马匹,然后一伸手将他揽到自己的马上,拨转马头跑向拿撒亚人的阵地。敌人追赶着想夺回首领,被拿撒亚骑兵拦住了。将军安全回到自己的队伍,把俘虏放了下来,拿撒亚人爆发出一阵喝彩欢呼。

那位统帅脱掉帽盔,露出茂密卷曲的头发。他的皮肤毫无光彩,五官倒是鲜明突出,笔直的身体像是一尊塑像。

“恭喜你,你捕到一个梦境。”他说道。他的神态从容不迫,围观的拿撒亚人感受到这个人的高贵气度。泽帛也从后边赶来看热闹。

“我们是拿撒亚人,对你们没有恶意,我们只想穿过沙漠返回家园。”将军说。

“战争就是战争,无所谓恶意善意。”

“我是鲁亚将军,请告诉我你的名字。”

“德西元帅。”

“为何要对我们发动战争呢,德西元帅?”

“战争是军人的唯一使命。”

“战争会杀害无数善良无辜的人。”

“这不是军人该考虑的。”

“军人毕竟也是人类。”

“一点不错。”德西元帅说,“确切地说,军人是优秀的人类。”

“没想到波斯军人如此残酷无情。”

“你怎么知道我们是波斯人?”元帅看着将军。

“金黄色军旗上绣着鹰鹫,这个传统从居鲁士的父亲坎庇斯做波斯王的时候就开始了。”

“你很聪明,鲁亚将军。”

“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情,元帅。”

“说说看,你还知道什么?”

“冈比西斯二世死了。”

元帅的身躯颤抖了一下。“你说什么?”他愤怒地吼道。

“就在派你们进入沙漠后不久,波斯发生叛乱,他不得不从埃及返回波斯,结果死在途中。”

“不,你这个散布谣言的骗子!”

“请相信我,元帅,这件事清清楚楚地记载在史书上。”

“史书?现在是什么朝代?又是谁做波斯的王?”

“冈比西斯二世已经死去两千多年,现在没有名叫‘波斯’的国家。”鲁亚将军说,“你们在梦中停留得太久了。”

德西元帅用双手捂住脸,慢慢蹲了下去。后来,他干脆坐到地上,凝视着荒凉无边的大漠哭泣起来。不远的前方,拿撒亚骑兵和波斯人的战斗仍在进行。

“他是个暴君,但也是位伟大的王。”元帅停止了哭泣,说道,“他是怎么死的?”

“史书上没说,这件事直到现在还是个谜。”

“我们这支部队的事情也是从历史书上看到的吧?”

“是的,一个名叫希罗多德的希腊人记录了这一切。”

“他有没有说我们为什么去沙漠、为什么陷入昏睡中?”

“没有,他只说你们失踪了。有人看见你们走进沙漠,但是没人看见你们走出来。”

“他说得对,我们没能走出去,一直停留在这埃及的不毛之地。”

“不,这里不是埃及,这是‘筑梦的沙漠’,人类做过的梦都保存在这里。”

“明白了。其实,不管哪里都一样。”元帅悲凉地说道。

“你们在埃及的沙漠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们看见一位女神。”

“女神?”

“对。那块沙漠叫‘亡灵岛’,我们到那里的第二天,在吃早餐的时候,天上忽然出现一位女神,微笑着向我们招手。波斯人都被迷住了,放下早餐,纷纷朝女神跑去。她把我们领到一个洞口,然后消失不见了。我们走进地洞寻找女神,却发现那儿是个巨大迷宫。我们在迷宫里转圈,再也没找到入口。迷宫的地上流淌着泉水,我们饮用了泉水,顿时忘记了到沙漠去的使命是什么。别的事情我们记得一清二楚,单单这件事忘了,没有一个人说得上来我们到沙漠去干什么。接着,波斯人一个接着一个倒在地上睡着了。在我陷入昏睡前,我听见女神的声音。她说:‘睡吧,波斯战士,你们不会醒来,除非你们想起自己的使命。’从此,我们的梦就辗转在这片沙漠上。”

“你刚刚说军人的使命是战争。”

“看起来,这个回答没能让女神满意。”

“这么久你们一直没想起来?”

“可以这么说。我有点印象,好像是为了毁灭什么,可是我不确定,具体要毁灭什么就更说不清了。”

“不,军人的使命不是毁灭。”一个声音喊道。拿撒亚人纷纷望过去,原来是泽帛。

“军人的使命是拯救!”泽帛大声说道。

“军人的使命是拯救。”元帅好像不太敢相信有人说出这样的话,他若有所思地重复着,语调带着哆嗦。“天哪,我真渴。”他说。

鲁亚将军把水囊递了过去,元帅刚想喝,却又像是记起什么事情一样停住了。“你叫什么名字,少年人?”他问泽帛。

“泽帛。”

“泽帛,我会记住这个名字的。”元帅说,“等下你们一直向前走,不多远会看见两个地洞。你们不要走左边的地洞,因为里面都是毒蛇和蝎子。右边的地洞有森林与河流,沿着地洞你们很快就会通过沙漠。放心,这个地洞绝不是迷宫。”

嘱咐过这些话,他开口唱道:

“掌管人世权柄的,

是荒漠和无尽干旱。

比沙粒还脆弱的,

是滚落的刀枪和王冠。

岂知永恒的活水甘泉,

奔淌在荒漠下面?

在不为人知的地洞,

把几个孤独的梦想浇灌。”

唱完,他仰头喝了口水。“太甜美了。”他说着,然后像泥巴一样塌陷了,变成一堆沙土,上面流淌着水迹。在远处的战场,所有波斯人跟着元帅一同消失了,化作茫茫白沙,在沙漠上留下一个巨大沙丘和面面相觑的拿撒亚骑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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