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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龙”得猛的小龙虾

北京人管麻辣小龙虾叫麻小,透着股亲切随意的味儿。我们对小龙虾是直呼其名的,因为“龙”字在我们的方言里就是“生猛风光”的意思。一个人如果处处吃得开,当地人就会伸出大拇指,说他是“龙人”,夸他“龙显龙”“龙得猛”,本地电视台有一档节目索性就叫“台州我最龙”。龙虾,顾名思义,就是“龙得猛的虾”。

小龙虾这厮出身卑微,连草莽英雄都算不上,曾经在河沟池塘里摸爬滚打数十年,鲜有人对它青眼相加,早些年,在菜场上,花上几元钱就可以买上满满一大盆。那些年,小龙虾根本上不了大台面,喜欢吃小龙虾的人没几个,主要是觉得这玩意儿出身不干净,来自“最底层”,吃它有失身份。

颇堪玩味的是,如今的小龙虾,摇身一变,风光无限,身价倍增,快赶上出身高贵的基围虾、南美白对虾了。在夏夜的大排档里,它是“头牌”,是“花魁”,是“红角”,想一亲芳泽的人趋之若鹜,甚至有的地方还专门为它大搞节庆。从小龙虾的身上,我们知道什么叫风水轮流转,什么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什么叫“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什么叫英雄不问出处,什么叫“世无英雄,竖子成名”。

我有一位朋友,属于慧眼识龙虾的那一小撮人,在小龙虾未发迹前,他就喜欢上了它的独特味道。那时他隔三岔五招呼我们到他家聚餐,吃得最多的就是小龙虾。也不知他用的是什么家传秘方,反正他家的龙虾香味经常飘到巷子里,勾得很多吃货心神不宁。他做的小龙虾实在美味,吃过的人都叫好,我常到他家厨房,观摩他两夫妻联袂表演的爆炒龙虾:将龙虾两边的腮剪下,然后扯下小龙虾的黑肚肠,将其洗净。油锅烧热后,将姜、蒜、花椒、辣椒等佐料翻炒,将小龙虾嗤啦啦一声下了滚烫的油锅爆炒,一番急火翻炒,一盆红亮鲜香的小龙虾就出锅了。

不过现在这位老兄不吃龙虾,改吃参鲍燕翅了。因为他比小龙虾发迹得还要快。

要说小龙虾是夏日草根餐饮市场里最“龙”的一道菜,恐怕没什么人反对。一到夏夜,街头巷尾的大排档,到处是扎堆吃龙虾的人。夏天日脚长,晚饭后大家出门乘风凉,靠江的地方是消夏的好去处。江风吹走了暑气,沿江的大排档,都是喝冰啤吃海鲜的人,声浪一浪高过一浪,叫上一大盆小龙虾,外加几扎鲜啤,可以消磨个把时辰。

爱吃小龙虾的人说,小龙虾要么不吃,一吃就会上瘾,爆炒小龙虾的先麻后辣,又香又鲜的感觉,吸引了无数吃货在龙虾摊前流连忘返。这几年,一到夏天,小龙虾近乎疯狂地横扫街头排档和小吃摊,几家生意特别好的龙虾店,盛夏里单做小龙虾的生意,就可以赚得盆满钵盈。夏天的晚上,你到街头看看,人声鼎沸的街头排档上,坐着一群群热爱小龙虾的人,桌前堆起如山虾壳,脚下放着成排的啤酒瓶,吃到兴头处,索性赤膊上阵。看到这样的生活场景,看到食虾一族大口喝酒大嘴吃虾的生猛劲头,再怎么厌世的人也会热爱起生活来。

以小龙虾为特色的菜不下十来种,香辣的、麻辣的、微辣的、干煸的、泡椒的,光听名字,就馋得吃货们口水横溢。前几年,我们这里还有小龙虾一条街。不管香辣还是泡椒,龙虾菜的口味大体偏辣,也就少不了啤酒相佐,当地人煞有介事地把吃龙虾喝冰啤称为“龙虾酒”。当舌头被辣味刺激得丝丝作声时,喝上一大口冰镇的啤酒,真有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感觉。

吃龙虾最适宜的地方就是街头的排档,要的就是那种世俗闹猛的味道。讲究情调的美女和衣冠楚楚的小白领愿意屈尊在路边小摊上大快朵颐,吃得满嘴油腻,也许图的并不是小龙虾的什么美味,而是图个做人的自在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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