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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泡的就是菜

自从有了泡菜后,“泡”字似乎就成了好字眼,以此类推,所“泡”的物事自然都成了好东西。随便举一例,杭州人爱吃的泡饭,原本只是平常人家不入流的早餐,把隔夜冷饭用开水冲冲,夹点剩菜过过,以此来填补哄骗空虚的胃囊。如今,菜泡饭也成了好东西,成了星级酒店的主食。菜泡饭尚且如此,至于泡茶、泡吧、泡澡之类,更不必细说,反正都是人生的享受。我们这里还有一道小吃,叫泡虾,放油锅里炸得金黄鲜脆,吃了还想吃。

泡菜,在视觉上,就有种赏心悦目的美,光看红白分明、清清爽爽的模样,就已经让人垂涎三尺了,夹起一筷,入口辛辣,鲜嫩清脆,醇厚悠长,清爽怡人,回味无穷。一言以蔽之:爽。要是你长久没得到泡菜的滋润,读到此,也许会条件反射般地让口水飞流三千尺。

几乎每个地方都有独特的泡菜,四川泡菜、武汉泡菜、河南泡菜等,一泡遍天下。国人爱泡菜,老外也爱泡菜。韩国泡菜、俄罗斯酸黄瓜、日本美味辣白菜,也是赫赫有名的。现在,言及泡菜,必提韩国,不可否认,韩国的泡菜跟他们的人造美女一样,让中国男人流口水。泡菜事小,但事关民族自尊心,经过爱国人士考证,中国的泡菜渊源最早可追溯至春秋战国时代,这多多少少让我们在品尝韩国泡菜的同时,内心得到平衡。就像当初,喇叭裤横扫全国时,国人恰到好处地考证出,西方的喇叭裤起源于敦煌的飞天,让我们为无所不能的老祖宗骄傲着。

泡菜与泡饭,虽然一笔写不出两个泡字,但泡菜的泡是一种浸润和渗透,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种泡法,浸润和渗透到位,就像结婚多年的恩爱夫妻,原本是独立的个体,有着各不相同的思想和容貌,然而经过岁月的打磨,不但口味、爱好日趋统一,连相貌都成了夫妻相。而不到位的泡法,像同床异梦、貌合神离的夫妇,无论时间长短,最终还是桥归桥,路归路,各走各的道。

泡菜必定经过备料、腌制、封坛到开坛几道关口。做泡菜,要有一口泡菜坛子,最好是用陶土烧成,口小肚大,密封且能排气;水以井水、泉水等硬水为宜;盐多取井盐、岩盐;至于香料,有八角、花椒、胡椒等,可分别装入纱布袋酌用;作料多选白酒、料酒、醪糟汁、红糖、蒜苗秆、干红辣椒等。菜要装满,尽量少留空隙,以液面靠近坛口,盐水淹没蔬菜为宜。在坛口周围水槽中注入凉水,扣上扣碗,放入阴凉处,泡制入味即成。不脆可以加点酒;太酸可以加些盐。做泡菜,最怕发霉变味,发霉多半是坛中热气太高,或取用工具不洁所引起,此时应将霉点去掉,加入食盐和少量白酒,移放阴凉处,每天敞口10分钟左右,过几天霉味自然消失。

有了一间房子,可以装得下爱情和孩子,有了泡菜坛子,什么菜都可以拿来泡一泡,随泡随吃,人生是多么惬意。我泡过的菜有白菜、莴笋、菜蒂头、大蒜、黄瓜、青豆、萝卜、豆荚、春笋等,蔬菜中质地硬朗的根、茎、叶、果是腌制新鲜泡菜的上好材料。我尤喜泡萝卜、菜蒂头和白菜,又酸又爽脆,开胃又下饭。

不只蔬菜可泡,我还吃过泡鸡爪,别有风味,极为清爽,无丝毫油腻。万想不到,油腻的鸡爪也可泡得那么清口。除此之外,将什么鱼呀,肉呀,蟹呀,豆制品之类,往泡菜坛里一塞,博采众长、融会贯通后,又何尝不会摇身一变,成为一道独具风味的佳肴呢。

平常的蔬菜经此一泡,口味立马就脱胎换骨。像一个青涩的少女,本来是一眼能看到底子的单薄,经岁月的浸染,变成一个有风韵、有内涵的少妇。

“正果修成,臻于上乘”的泡菜,或咸辣,或鲜香,或嫩脆,色泽可人,开胃解腻,功不可没。这鲜嫩无比、微辣爽口的泡菜可以使多少老饕崩溃,又能将多少老饕放倒,只要到餐桌上,看老饕们夹泡菜时所向披靡的样子就知道了。

泡菜图的是爽脆,浙江的桐乡榨菜,绍兴的玫瑰腐乳,杭州的雪里蕻,北京的六必居酱菜,都是很有名的,但这些是盐渍的东西,下饭虽好,但咸味有余,爽脆不足,比不得泡菜的清新爽脆。

说白了,泡菜好吃与否,就在于两个字——爽和脆,而关键则在于浸渍是否恰到好处。别以为把什么菜往泡菜坛子里一扔,盖子一合,就可以成为清脆爽口的泡菜,要是不到位的话,这些东西里,有的是发了霉、长了白斑黑点的,有的是一缸臭水,好像凡人经过苦难的洗礼,并不都能修成正果,有的会变得慈悲宽厚,有的却尖酸刻薄。

我小的时候,左邻右舍,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一个泡菜甏,多的有好几个,泡菜是很多人家饭桌上的主要菜蔬,尤其是夏天的傍晚,在泼了水仍能见到白气的院子里,家家户户都搬出小饭桌,在院子里吃着泡菜,吮着螺蛳,喝着小酒,兴致好时,男人们赤膊上阵,猜拳斗酒,插科打诨。如今,林立的高楼,隔断了彼此间的联系,电器化的厨房里,又如何摆得下泡菜甏,又有谁家的小媳妇,会沉下心来,用好水好盐好料好菜好坛,做一坛子酸辣味十足,勾人魂魄的泡菜呢。

泡菜:平常的蔬菜经此一泡,口味立马就脱胎换骨。像一个青涩的少女,本来是一眼能看到底的单薄,经岁月的浸染,变成一个有风韵、有内涵的少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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