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发生的事像戏剧一样的奇妙,她跟法国男人去了世界“时装之都”巴黎学习国际上最先进的立体剪裁。一年后,一家服装公司的老板找到她,掏出一迭男装照片,问她能不能参照图片设计出适合中国市场的男装?
她说可以试试。
一个星期时间,她画了几百张图纸,最后定稿10张样图。法国人用谨慎的目光看完图纸,当即决定和她签约,月薪1000HD法郎。
当时她并不知道10000法郎在法国只是一个普通白领的水平,第二天就和法国人签了约。
她把这一消息用打电话告诉男友,男友听说她还要留在巴黎,显得很不高兴,他们就在电话中吵起来,最后,男友威胁她,说如果再留在法国,他只能选择分手。她知道,男友的目的是想让她回上海,但她不愿也不想放弃心中的理想、心中的梦,所以,最终她坚持了自己的选择,留在巴黎,而一留就又是两年。两年时间,她把自己定于一个修炼的丹炉,坚持不去娱乐场所,不看电演不听音乐会,所有的空闲时间,全都融入高贵的艺术殿堂。每个星期六她都会去塞纳河畔的卢浮宫,观摩欧洲文艺复兴期间的艺术珍品——从米开朗基罗和达·芬奇作品中寻找灵感。而上班时间,每天都不停地画,西方设计师受不了,说他们的饭碗都被她抢了。
一次,她发现自己画好的效果图,被首席设计师稍微改动变成他的作品,这让她认为极不公平,就气呼呼找他理论。首席设计师直言不讳告诉她,法国可以接纳各国的服装设计师,因为这样可以给法国带来各国的文化,但在法国的设计就只能属于法国,任何他国的设计师,设计的东西全属于公司的首席设计师。
她忍无可忍,毅然辞职。
辞职后,本想回上海,但香港一家服装公司高薪聘请她去做设计总监。
她便留在香港。在香港,她恋爱了几次,都因性格和理想太多的差异分手……
说到这,韩婷眼睛蒙上一层淡淡的忧郁,她叹口气:“生活就是这么无奈,许多人注定被自己所爱的人所弃,或被自己不爱的人所爱……而多年之后,我们又不得不去面对和忘记。而那些无法忘记的和一些不想忘记的人和事却都永远失去。也许,有些遗憾是人生无法避免的,也许,生命就是因为一些遗憾,才有那种残缺的美丽吧。”
风,吹动着韩婷额上的发丝,阳光照在她厚厚的粉脸上,让江晓青突然觉得她的妩媚不是原始的,像蒙了一层画皮。虽然,江晓青承认韩婷是一个学识丰富的女人,外形也有一种魔力,但这种魔力只是依赖那层被粉霜织起来的假面,退去粉霜,说不定全是密密的雀斑与沟壑……
突然觉得不能这么看一个人,江晓青便暗骂自己变态。
3
服装厂终于像泥土里的种子,破土成牙。虽不能预知前程,但江晓青相信,只要用心培育,小苗定能长成一棵大树。
坐在电脑前,想着公司还缺一位销售部经理,江晓青便想到许洋。
通话中,许洋似乎猜到有好消息告诉他,声调显得有点儿激动:“江晓青,我一直想换手机卡,却不敢换,就是怕你找不到我。”江晓青骂他无情无义,这么快就把她忘了。坏家伙暧昧地笑:“不是我不想给你打电话,一是怕你误会,二是怕你讽刺我无能。因为我至今也没找到工作。”江晓青哈哈地笑:“不用找啦!如今我是堂堂正正的总经理,来做我的销售部经理吧。”
“江晓青,开玩笑还是真话?如果骗了我,我天天呆你家白吃白住!对啦,范信也没找到工作,我们一起来,行吗?”
“来吧!来吧!而且一定让他来,我正缺人呢!”
许洋胡言乱语说了一连串肉麻的感谢语。
翌日,范信和许洋真的投奔江晓青而来,江晓青把两人带到韩婷面前,告诉她,范信将任车间主任。许洋将任销售部经理。韩婷向范信问了几个专业方面的问题,见他一窍不通,悄悄责问江晓青:“江总:你怎么请这样一个外行?不会是你男朋友吧?”江晓青笑:“他又不是女的,不是男朋友难道是女朋友不成?”韩婷无可奈何,只得告诉范信,他的职责就是负责和组织各组现场管理人员分析订单标样,了解的制作要求,对一线生产员工缝制辅导,督促各组按工艺标准进行缝制,并及时向业务部门提供货样,及时追踪下单后的原辅材料,配合技术部准备好定位板、实样板等各类生产前的必备用品……
两天后,江晓青和韩婷一起去采购布料。路途中,她告诉韩婷,虽然她只入股30%,却不想失败。所以,她不想瞎指挥,业务和生产上的事,全凭你韩大设计师和老厂长做主就是。没想到,这话却引起韩婷的不满,她说,既然你都没有信心,那我还是早一点走人的好。
江晓青笑:“那我们就一起努力吧,相信辉煌一定属于我们!”
韩婷这才收敛一张冷脸。
布料买回来后,在洁净明亮的设计室,韩婷向几位年轻女设计师,介绍国际服装流行趋势,教她们学绝密的立体剪裁……她说,中国的服装与外国的差距关键就在几点上,掌握好了,绝不会比他们差……
终于迎来公司正式投产,第一批产品做出来,江晓青像一个母亲,看着新生的儿子,心中说不出的激动和兴奋。但韩婷却没有一丝兴奋,她对江晓青说:“江总,你的家族式用人,让我非常反感,这些问题不解决,公司很难生存下去。虽然我只是一个设计师,却有权为我的利润股提出要求。既然你那么相信他们,那就请他们务必将这些产品全部推销出去。如果这样的‘东东’都无法推向市场,那么,根本谈不上将公司产品推上国际市场,我也用不着在这里浪费青春。”
这下,江晓青算是领教到这位国际服装设计大师的手腕,争辩道:“家族式用人?怎么说?”
韩婷冷笑:“生产厂长、车间主任、销售部和采购部经理,都是用人情拉进来,这难道不算吗?范信倒是聪明好学,但老头子做维修工还差不多。
至于那个许洋,简直就是一个活宝,请你让他把这些试产品在半个月内弄出去,弄不掉,他不走,我走!”
江晓青呵呵笑:“许洋得罪你了吗?你可别小看他,他可是推销高手,如果他真的一无是处,我会请他来?”
“但愿真如你所说。只有他在半个月内拿到订单,哪怕是几百件订单,我都会收回我的话,三年之内和你共生共死。从今天起,我请半个月假,反正也没事做。”
江晓青心中暗骂:这白骨精,明明就是在威胁我。
江晓青没有选择,将范信、许洋叫到办公室,把韩婷的话传到两人耳朵,为的是激起两人斗志。果然,许洋听后骂个不休,说他决不会让江晓青失望,一定用能力证明给白骨精看。
一连几天,许洋背着公司的试产品三大件:领带,衬衣,男女内衣内裤,挨家挨户的去卖,最后一天傍晚,他回到公司,向江晓青诉苦,说看的人虽多,真正买的人却少之少,所以仅卖出三分之一。
江晓青让他改变方法,专去写字楼,酒店和小商铺。许洋说,写字楼和酒店保安不让进,小商铺老板还没听我把话说完,就冷冷回绝,说他们店里的服装不好卖可以退回,但他一走,就没办法找到人……后来他只得去郊区,才有点儿收获……“江总,如果让你为难了,我辞职就是!”
江晓青脸青了:“以后再说辞职二字,我跟你断交。人生,没有固定的路标,昨天走水路,明天也许就得走旱路。不同的目标,就是有新的开始,新的开始,就会遇上新的挑战。专业知识,并不代表就是一张永恒的饭票。
因为,一个学数学的,也许不得不会去弄地产,一个硕士研究生也有可能去摆地摊。拜托,学学范信,他进来时什么也不懂,现在却基本上撑握了生产流程。拜托,不要遇到一点小挫折就说辞职的话好不好?这样吧,明天,我和你一起去。”
许洋默默无言,看得出,他还是没有多少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