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听这语气,回头看如颜一脸期待,心里的火一散而尽,脸上也现了笑容,接过玉笛,道:“想听哪支曲?”
“都行。”如颜笑说,说完坐到案几边上,撑着脑袋看着他。
主上想了想,把玉笛凑到嘴边,笑着看了如颜一眼。一阵悠扬婉转的笛声氤氲而出,正是有名的《相思曲》,笛声里饱含的浓浓情意,如颜自是感受得到,只是此时,她用一双清润莹亮的眸子看着吹笛的人。
他的眼,总是目不转睛盯着她的眼;他的鼻,总是因她生气而扩张的鼻;他的笑颜,总是对她展现的笑颜;他的手,总是轻轻抚摸她的手;他的怀抱,总是让她感觉温暖安心的怀抱……从此以后,只会出现在她记忆中的所有,她都一一看进心里。眼角,不自觉有了湿意。
“怎么啦?”主上一曲完毕,坐到她的身旁,见她正在晃神,眼睛里却有了泪。
“没什么,只是太好听了。”如颜低声回道,忙忙敛了泪。
主上把她抱进怀抱,如颜就顺势靠了过去。
“今后,日日吹与你听,唔?”主上轻问。
如颜却好像没听出他话语中的意思,只是低笑不语。心里却翻腾起来,再让我靠一靠这个怀抱,再让我最后贪恋一次你的温柔。
“入宫之事……”过了好一会,主上才又开口,“你预备得怎样了?”
如颜闻言一愣,坐直了起来,转过身,默默而坚定地摇了摇头。
“为了我也不行吗?”主上抓住她的胳膊,正过她的身子,眼冒精光地看着她,等待她的答案。他一直以为过了这么长时间,她会想通。他想着今晚就带她进宫,他希望元狩元年对于他们是一个全新的开始,他要她从新年的第一天开始就在他的身边。
“那你可曾为我想过?”如颜不答反问,皱着眉头对上他的眼。
“就是为你好,才让你入宫。”主上不明所以。
“哼!”如颜冷哼一声,“她要杀我,你还让我向她俯首称臣,这叫为我好?”语毕,她又是一副质问的眼神对着主上。
他微微一怔,眉头紧皱,站起身来。他知道,他都知道。
“当日无人作证,你遇到的妇人就是她,何况,我留着她还有用。”他本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但还是说了出来。
“无人作证?还需要证明吗?是要我死了你才相信吗?”如颜激动,转而一想,又安静下来,淡然讽刺道:“是啊,对于陛下,我可是没有任何价值。”
“你!”主上愤怒地瞪着她,“告诉你,朕已经决定了,正月十五就接你入宫,你自个儿准备好吧!”说完,他鼻子一哼,又愤然离去。
如颜一把拉住他的衣摆,眼泪簌簌而落。
“你放我走好不好?我真的不想入宫,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离开这里,你放过我好不好?”如颜哭诉。
“什么都不要了?包括我?”主上脚步一滞,有些错愕,回身质问如颜。
“我,要不起。”如颜松开他,垂泪而语。
“朕不会放过你,你这辈子也休想离开!”主上咬牙切齿说完,一甩袖子,依旧大步流星往外走去。只留下如颜瘫坐在地上,麻痹了心。她明明知道,让他放过自己是不可能的事,她还是固执地问了,如一个赌徒般输光了自己最后的筹码。
为什么一定要弄成这样的结局?如颜苦笑,这样也好,或许有遗憾才最美。过了许久,如颜才晃过心神,心里盘算着今天的行动。
到了晚间,吃过团圆饭,如颜就吩咐众人,说是身子不爽利,要早些休息,谁也不要过来打扰。又放宽限令,说是今日除夕,大家可以自由玩乐,还赏了众人银钱。众人都知道今天她又和主上闹了不愉快,于是也不多说,只是得了赏赐,又是除夕,心里都是欢喜的,也都到前堂去玩闹作耍去了,不敢到后院来打扰她。
等众人散尽,如颜从暗处拿出一个包,是前些日子特意做的皮袋子,样式照着现代旅行袋做的,众人都觉新奇,只有她知道其中的妙用。
如颜把桌上的糕点、干粮等食物打包装进袋子里,从柜子里取了几块金子,又到妆匣子取了全部的金银首饰,特别的像明月珠、翡翠这类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东西自然就留了下来,用一块软布包好,并着放进包里的夹层。而那几块金子,她用一个小布袋装好,贴身系在腰上。东西不能带太多,不然定是走不动的,钱财之物也不能带太多,只能一路走一路想法子了。
随后,她取出两套平时给主上备用的常服,一套装进了包里,一套自己换上了。衣服样式并无特别,但皆是上好的料子,穿在如颜身上有些宽大,经过她一番整治,也算勉强合适,再配上一双短短的皮毛靴子,自然是不会冻着了。她又坐到铜镜前,解了发,学着男子的样子束起了头发,用带子缠上,颇有些文人的味道。如颜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好在平时就不大化妆,只是显得太秀气了些,还有这张脸。以前吧,总希望自己长漂亮点,可如今真有了这么张倾国倾城的脸,才知道真是害人害己啊……如颜皱着眉头想了想,取了只毛笔在脸上点了好些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扑哧”一声笑出来了。不自觉又在镜子里照了照,这么丑,估计很难有人再认得出她了。
心里想着,一眼看到光洁的脖子,吻痕早已不在。他的呢?应该也已经消失了吧?就好像,人的感情,总会慢慢变淡,直至消失。如颜记得曾经在一篇小说里看到的一句话:旧的渐渐枯萎,新的慢慢长成,世间万物,莫不如此。以前不明所以,现在却是体会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