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小童斜眼看了一眼童春生,没有说话,一手抓过书包的带子,一甩,书包由胸前飞到了背后,带子搭在右肩上,同时,他的一只脚迈出了门。
童春生的声音提高了八度:“我跟你说话哪,你听到没有!”
“你喊什么?我又不是聋子!”童小童顿住,略略转过半个身子。
童春生忍了忍,问:“那你究竟去不去?”
“随便。”童小童说着,第二只脚也迈出了家门。这时从童小童鼻孔里发出了“哼”的一声。
童春生气得脸陡然变了颜色,他真想扑过去,把童小童抓回来,命他好好说话。童小童去了他爷爷奶奶家一趟后,变得不可理喻,说话阴阳怪气,根本不把他这个父亲看在眼里。为了字条的事情,童春生在电话里埋怨了一通自己的父母:“小童是一个毛孩子,他懂什么呀,你们跟他讲那些烂事干什么?我以后还怎么在小童面前做爸爸?”两位老人跟他也没有好声色:“你们自己做下的事,还怕别人说呀?你要是怕别人说,你们当初干什么去了?你们要是真疼小童,就给小童一个好好的家!”老人还幻想着童春生与巩秋香能重新走到一起。
童春生只能眼睁睁看着童小童从他眼前走过,那单薄的身子一晃一晃的,刻意装出一种无所谓。童春生做了一次深呼吸,以平复心里正升起的愤怒,他要给童小童说的事情很简单,他要出差几天,童小童得暂时住到他妈妈那里去,要么到爷爷奶奶家去,他不放心童小童一个人在家。
童小童背后的书包一左一右地晃荡着,到了公交车站牌那里。站牌下有许多的学生,有中学生,有小学生,他们的眼睛一律看着公交车来的方向。
车来了,还没有停稳,这些学生就迎上去。司机似乎存心拿这些学生开开玩笑,他没有马上把车停下,反而又开了四五米,于是那些学生便跟着车撒开了腿跑。
童小童不跑,他冷眼看着他们挤。
童小童是最后一个上的车,等他上车,车就开了。童小童自然没有座位,他随意地将书包丢在一排座位的后面,目光黯淡地由前往后看过去……
“哈哈,乔小小!你今天也没有骑车?”童小童忽然大笑着说。
车上的不少同学被这突然而来的声音吓了一惊,一道道目光射向童小童,然后又顺着童小童的目光,看见后面的座位上一个男生正在吃早点。乔小小的嘴巴鼓着,笑也不是,说也不是,见这么多的人看他,白了一眼童小童,把头低下了。
“你慢慢吃,千万别噎着了!”童小童的语气却带着捉弄。
乔小小不理童小童,等他吃完了,才说:“什么事把你高兴成这样?”
童小童一怔:“我高兴?”
童小童还想说:“我能有什么高兴的事情?”知道了童春生和巩秋香的故事,童小童的心情更加黯淡。
“你不高兴?”乔小小又问了一句。
童小童看见乔小小和别人都盯着他,把一只手一挥,说:“我当然高兴!有什么不高兴的呢?”
童小童朝乔小小挤过去。接下来,整个车厢里,只听到童小童高谈阔论的声音,还有不时夸张的大笑。
乔小小本想给童小童讲讲他回老家的事情,也没有插上嘴。他相信童小童是真的高兴了,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让这家伙高兴成这样。
到站时,童小童和乔小小一前一后地下了车。快到学校门口,童小童才想起自己的书包遗落在了车上。
“我的书包忘了拿。”童小童站着说。
“你带书包了吗?”乔小小问,他看童小童的样子倒不像书包丢了。
“我带了。”
“真有你的!”乔小小笑了,“你到站牌那里等,等那趟车来了,上去找。”
童小童嘀咕了一句什么,一晃一晃去站牌那里。童小童意外地看见了他的书包,书包伶仃地躺在地上,大概被什么人从车里扔出来。书包上的卡通熊正冲童小童憨憨而温暖地笑着。
书包上还有一只脚印。
童小童没有马上捡起书包,愣愣地看着书包,他难以置信,竟会没有人要他的书包。要知道他书包里的文具都是高档的。
童小童没有捡起书包,转身走了,他不相信会没有人要他的书包,哪怕仅仅是拿走他书包里的文具。
童小童回到班级,只听见乔小小说:“如果我要是有一个哥哥,不,最好有一个弟弟,或者小妹妹,那多好呀!”
“你是在做梦吧?不要太幸福呀!”林林树嘲笑地说。
童小童看看乔小小,意外地没有接过乔小小的话,不过他在心里说了:“我只想有一个完整的家,那个家让我感到安宁,让我感到我跟别人没有什么区别,我就满足了。”
“我老爸有两个哥哥,两个姐姐,在他小时候,他被他们宠爱得跟王子似的,还口口声声说我幸福。”乔小小继续说。
罗群听了,知道她的话发挥了作用。她看着乔小小,问:“你还有什么发现?”
乔小小笑了:“那些属于我老爸的隐私,暂时保密!”
罗群不问了,她以为乔小小发现了乔放跟她妈妈的什么秘密。真有这样的秘密是不能让同学知道的,一件衣服的秘密已经够老妈受的了。
“是不是你老爸风花雪月的故事?能不能让我们一饱耳福?”林林树看看罗群,坏坏地笑着。
“这么想听风花雪月的故事呀?你回家可以向你老爸打听呀!”罗群说。
乔小小发现童小童的手里没有书包,问:“书包没有找到吗?”
童小童咧咧嘴,算是回答。
童小童准备一节课后去看看书包还在不在了。那可能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童小童真想跟谁分享一下。
“哈哈,真好玩!”回到座位上,心里那股莫名其妙的兴奋传导到童小童的屁股上,他把屁股扭着,扭得凳子吱嘎作响。
来了的同学都忙着看书,或者做作业,日理万机的样子,冷不丁听到童小童的声音,他们都抬头瞥了一眼童小童,见怪不怪地又把注意力放到书本上。
“你干什么呢?没事做呀?”同桌不满地说。
童小童只好放弃了扭屁股。正不知道做什么,隔壁班级的一个男生拎着他的书包,站在门口喊:“童小童,你的书包!”男生远远地朝童小童伸出书包,见童小童坐着不动,只好把书包放在门口,走了两步,还回头看看童小童。
书包有卡通熊的一面对着童小童,那只小熊似乎说:瞧,我又回来了。
童小童忽然感觉自己就是那只没人要的书包,心情顿时湿漉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