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名为庇护的药,透明,无味,可以极快的渗透到一切物质之中,直到最最核心之处,然后,缓慢的发挥着它所独有的作用。
如同蜜蜂授粉一般,只是简单的触碰自然是无效的,那是需要深入内部,亦或者经常接触才会有着如此的作用,而显然,这一只带着庇护的药的人,正是这么一只辛勤的蜜蜂。
黑夜中闪烁着明亮的星,授粉之后的花朵开始孕育着累累的果实,原本都是同样的平凡无奇,却在这一刻如此区别于同类,不同于已知的未知事物,那是,称之为异类的存在。
“一,二,三……七,八……十一,十二,十三,十四!”如天真的女孩在夜空下数着星星,如怀春的少女撕扯着雏菊的花瓣,单纯的数字却有着不同于数学意义上的其他含义,数字的歌曲在这一夜的星空下响彻。
“分布在,哪里呢?都是,谁?”调皮却空灵,孩子的幽灵一般,她口中的数字,却是代表着人,而十四,是她得出的数,也预示着人。
一一对应,眼中惊讶的光芒愈甚,不过即使如此,她依旧不会放弃,就如同那个人不会放弃他的计划一般,她阻止他的心,亦不曾,也不会放弃。
“双手染满鲜血,愤怒充斥眼眸,压抑的心在此刻终于沸腾,深渊之下……”女子的眼中是慈悲的冷寂,是杀戮的善良,天使手中挥舞着巨大的镰刃,准备收割着那已然成熟随时都可以收获的新鲜人命。
“第一条人命……”纤细的手指指向天空,眼前是纵横交错的网,而她所要做的,不过是在专属于那人的丝线上轻触,“第一条人命,便是……”
指尖即将挥落,却被另一只自身后伸出的手牢牢抓住手腕,熟悉的温度和触感,却让她故作坚强的心微微颤抖。
“你在做什么?”轻柔的语气,并不是质问,似乎只是如平日打招呼般的询问着,但她知道,他生气了。
“你在,做什么?”再次重复,握着女子手腕的手微微用力,却依旧不曾伤了她,只是,眼中那微闪的光,却是溢满着无奈与纵容,“你明知,这么做的结果,将是你的万劫不复。”
裁决之神主掌判决,审判之神注重刑罚,而你,自从第一次看见,我便知你的身份,而你,深知自己的身份,却依旧奋不顾身的来到我的身边,如此的你,我会纵容,却绝不会轻易放手。
审判之神,那是挥舞着镰刀的慈悲天使。
“万劫不复?”女子抬眸,眼中是不再伪装的浩渺与睿智,“你还在乎,万劫不复?”
若你真的在乎,便不会轻易去尝试,你不让我触碰禁忌,自己却一再的游走在禁忌的边缘,甚至,亲手将自己推向那死亡的深渊,你在乎的,究竟是什么?
“自然是在乎的。”怎会不在乎?虽是恶魔,背负着罪也算不上稀奇,甚至,正是因着背负的罪孽,他才会被称之为恶魔的吧,但,万劫不复的恶魔,又该如何?只是背负着罪?还是承受更深的黑暗?
黑白叹气,却终究是放开了手中纤细的手腕,“你怎知我会万劫不复?只因我遵从着那必死的预言?还是,我企图颠覆了神殿?”
“你的计划!”雪儿只是盯着黑白,眼中却恍若划过万千道星光,“虽然我看不懂你,但是,直觉中,那个计划让我不安!告诉我,那个计划!”
长久的静默,两人如同对峙,雪儿是步步紧逼,黑白却依旧从容应对,那是刀剑之于江流,刀剑虽凌厉,却依旧无法阻挡江流的去势。
“那便不要阻止我!”雪儿的手再次抬起,毫不留情的指向一根散着白色光晕的细线,“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既然你不动手,那便,由我来为你清除了这些个叛徒!”
“雪儿,停下吧。”黑白这一次却并未出手,但这一句轻柔的话语,却再次生生的阻碍了雪儿即将落下的手指。
“为什么?”一直以来,她都服从着黑白说的话,无论是对还是错,在她看来都是一样的,都是他所希望的,既然是他的希望,她便支持,只是这一次……
她不能!
“不为什么。”并未多做解释,只是那轻轻合起又再次睁开的眸子里,却是溢满了一如往日般的璀璨日华,那是已然长在脸上的面具,那是戴在心中的假面。
恶魔张开天使的羽翼,却飞向不见底的深渊,那是自取灭亡?还是另有所图?深渊之下,又会是什么在吸引着恶魔?是罪恶的终极?还是审判的开始?
“我曾经对杰克说过,我从未想过死亡,你也不必追随我去那十八层的地狱。”黑白低着头,看着一言不发的雪儿,嘴角的笑意愈发幽深,却让人感受不到半点的温暖,只是淡漠与疏离,那是他从不曾展示在人前的不为人知的一面。
“我从不说谎,即使隐瞒真相,但我说的,从来都是真的。”我既然说过从未想过死亡,那便是从未想过,否则,我又岂会在那大雨倾盆之日,从那名为神殿的牢笼之中挣脱出来?
从那一日起,从被宣判了死刑之日起,恶魔觉醒的条件,便是强烈的求生的欲望,因着渴望生而觉醒的恶魔,又岂会轻易地舍弃好不容易得来的性命?若是当真有那么一天,恐怕便是恶魔消散之日,而既然恶魔消散,那与之共存的神呢?又该何去何从?
自从一开始,无论是恶魔,亦或者神,都从未想过自身的死亡,同样的,对于对方的死亡,也都是极为的忌惮。
五行八卦,所谓的相生相克便是如此,那是共存的关系,虽然也存在着相互间的制约,但是,若当真是一方毁灭,那便是另一方化作烟花之日,那是,短暂的绚丽之后,瞬间便化作飞灰的彻底湮灭。
不死的恶魔终将死去……这句话其中的含义,你可当真明白?既然不死,那有如何死去?同一句话中的矛盾,却是如此的剧烈,却不知,究竟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