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山河飘零，清兵入关，铁蹄践踏了北方大部分国土；南方福王即位，建立了南明王朝。
人们把拯救危亡的热切希望寄托在这个小朝廷身上，但很快这热望就被现实的铁拳打得粉碎。“六朝金粉南京城，灯影桨声秦淮河”，南明朝廷沉溺在声色享乐之中，哪里还有半点抗战的气息，倒是造就了一代名妓，演出了可歌可泣的爱国悲剧。李香君是一个，郑妥娘也是一个。
郑妥娘才貌双全生得一副俏丽模样，又兼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吹拉弹唱，无所不会，在秦淮河上艳帜高涨，是名符其实的秦淮名妓，一株奇葩。
只是她自视甚高，一般的凡夫俗子均不放在眼里虽然面孔生得很甜，足以使男人心旌摇荡，但喜怒无常，使其小性子来，哭哭闹闹，足以使任何男人退避三舍。一个自称是中兴名将的田雄带着十二副金钗企图当她的赎身“孤老”，都被她将金钗掷之窗外。
她的身世很苦。六年前就因为异族入侵而家破人亡了，跟着母亲、哥嫂逃难到南方、哥嫂在兵荒马乱中失散，她与母亲辗转到了南京。随身携带的细软吃光当尽，母亲又客死他乡。为了料理母亲的丧失，她只得自卖女儿之身到妓院里强颜欢笑。
她期待着真的有一个中兴名将来为她报仇雪恨她情愿终身以贱妾侍奉，可惜那田雄只是个肉欲的皮囊，根本不知国耻为何物，当然遭到了她的峻拒。
由此，郑妥娘在秦淮河上的名声大震，人人都知李香君的丽春院里有个“辣妓”，不同凡响。
丽春院的主人是李贞丽，只不过因为养女李香君找了个侯公子为“孤老”，梳弄之夜明白了所费均为阉党阮大铖所赠，毅然“却奁”，而几乎取代了李贞丽。
姐妹们都相继找到了自己的归宿，唯独郑妥娘却未谐鱼水。“你将找个什么人呢？”李香君问她，希望能当红娘。
郑妥娘只是微微一笑，一副巨人千里之外的模样。
李香君想起不久前的一幕——
她在“红烛”之喜的日子里，因为“却奁”之故，不惟子青楼而且在士林都赢得了尊重，来贺喜的人络绎不绝，口中都或诗或词地称道郎才女貌。丽春院中张灯结彩，李香君喜气洋洋。她陶醉在幸福之中，以为配得了一个如意郎君，侯公子夜神采飞扬，很庆幸自己得一殊色，又得到了殊荣。
唯独郑妥娘在一旁冷眼相望，意味深长地冷笑。
侯方域瞥见了，长揖相问：“郑姐有何见教？”
郑妥娘瞅了他一眼，却又视而不见，只扭头走向了李香君：
“阿香，你侍奉了侯公子，自己美得不得了。殊不知这却是镜中花草，自己制造的幻影而已！”
一语即出，四座皆惊。
辣妓，辣妓，怎么如此大煞风景！
李香君正沉浸在侯方域的温泉之中，加上“却奁”之后，又受到了“复社”文人们的推重，越发觉得新婚之后的甜蜜如同糖中加蜜，现在突然被最信赖的郑姊兜头泼上了凉水，实在是莫名惊诧了。
郑妥娘不睬她的惊诧，只是冷冷地问：“你说这侯方域是什么人？”
李香君无言以对了，因为她痴迷在温柔之中，根本就没考虑这个问题。
“我想，你不会说他是个将领吧！果真能当一名带兵的将领，也算是‘复社’的荣耀，只可惜，他却只知风月。是你的梳弄人。”
一句话说得李香君，面红耳赤，更说得侯方域无地自容。有人企图为侯李解围，缓和地说：“不管怎么说，侯公子总是当今名士……”
“哈哈哈哈！”话音未落就被郑妥娘大笑声打断了，“名士，名士，不错，不错。如今这南京城里有三多：板鸭多、婊子多、还有就是名士多！”
“这……”
“你没看到吗？那个仇大人，七十多岁了，胡子眉毛都是白的，仗着一点老资格，混充名士，到处题字，连个东关商场的字号也去写，写的颤颤抖抖，没有一点骨格，亏他还好意思拿出来示人！”
附庸风雅，大概是中国官僚的传统。
郑妥娘一语中的，很令侯方域尴尬。他企图为自己白辩解，惹得郑妥娘厉声喝问：
“真名士应该住在荒山古庵里，以麋鹿白云为友，以呼啸山风为乐，你跑到南京城里来干什么？”
一下子问得侯方域张口结舌。
李香君受不了啦！她呜呜地哭起来。刚才她还以为自己是那么幸福，谁知让郑姊一下揭去了外衣——原来这侯公子连“名士”都不配。
众人慌忙说情，“瞧瞧妥娘这张利嘴！你就饶了侯公子吧！说塌了天，他也不至于连名士都不是呀！”
“就算他是个名士吧！”郑妥娘似乎饶恕了他，“也不过是名士风流，借女色消遣春愁而已。国难当头，同样是一个废物！”
好尖利的的语言，越发大煞风景！
李香君哭诉着：“我……我真不该有什么“却奁”之举了。”说着就要跑进绣房里。
“别走！”郑妥娘却拦住了她，“妹妹的举动我倒十分赞成，为青楼增添了光彩不说，也让阮大铖那班国贼明白：天下有人，即使是烟花粉头也比他们高洁！”
一席话令在场的人赞叹不已。
后来，两姊妹贪心，香君问郑妥娘：“你到底想委身侍奉何等样人。“郑妥娘沉吟着说：
“阿香，你得名士，只可倾倒一时，可我却想得一忠义之士，与他共同青史留名。”
李香君惊疑不止，但又确信：郑姐却是志存高远，绝非以色求取富贵之辈。
然而，无论是李香君，还是青楼姊妹，无论是谁都不曾料到郑妥娘训下的孤老竟是潦倒书生，落魄画家杨龙友。
杨龙友此人，以前是个罢职闲居的进士，在江宁知县任上因贪污被御史詹兆恒参了一本，幸亏舅父马士英极力庇护才免了牢狱之灾。御史他就在青楼瓦舍走动，结交几乎所有的名妓姝丽。凡是在秦淮卖笑的角色没大小事情他都愿意帮忙”，从拉纤作伐给他们寻觅贵人，到弄脂研粉为她们日常奔波，他都乐此不疲。所以妓女们送他个外号叫“无事忙”，他也很以“妓女的保护人”自居，自称“护花使者”。对这样一个人，连妓女也瞧他不起，昨个“嫖友”可以，当个“嫖客”就未必够格，更甭说要委终身了。可郑妥娘挑中的竟是他。
“郑姐，你寻下的这杨龙友能称得上忠义之士码？”李香君问郑妥娘，“充其量不过是个在青楼瓦舍走动的‘好好先生’而已，郑姐寄厚望于这样一个无名鼠辈，真可谓是缘木求鱼！”
郑妥娘却异常自信，附在李香君的耳朵上说：“我看见了此人画梅。”
“这有什么？李香君跳起来说，”杨某很有点歪才，画梅又是他
额拿手好戏……”
“不！郑妥娘正色地说，“我并非欣赏他的才华。尽管他挥洒自如，顷刻盈幅。”
“那你……”李香君大惑不解。
“我看他画的梅花瓣，可说是尽作那种妩媚态，恰似今日他之为人，媚俗过甚；然而他画的老干横枝，时露劲骨，说明他虽然随俗，但是骨气尚存。他日再烈火冰炭无法共存之日，说不定可以酬我平生之愿。”
李香君似懂非懂地望着郑妥娘，知道已根本无法说服郑妥娘了。郑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决心一下就义无反顾，她只能准备贺礼了。
定情之夕，郑妥娘打扮得焕然一新，而且带来了一个镶金嵌玉的妆奁盒，新人本来就鲜艳夺目，再捧着这样一个宝匣，更引得人们议论纷纷：
“瞧她那钗盒始终不肯离身，不知里面放的是什么宝贝？”
“敢情，秦淮河上的名妓，多年来还能没有点私房体己嘛？”
“说不定也是个‘百宝箱’理！杨龙友这小子真走运，又得人又得财！”
在众人艳羡的议论声中，杨龙友大有扬眉吐气之感，他也就分外感激郑妥娘。好容易盼得众人的散去，他在洞房花烛之下，目睹着丽人的丰采，那柔情确实象汪洋大海汹涌澎湃了。他很想对郑妥娘有所表示，可又手足失禁。
郑妥娘对他莞尔一笑，娇嗔地问：
“我比你的两妾如何？”
啊！杨龙友好不吃惊。他嗫嚅着开不了口，不知该如何向郑妥娘解释。
郑妥娘却“咯咯”地笑起来：“怎么？不敢比吗？有一个马婉容，还是我们秦淮河上的名花呢！”
杨龙友头上冒汗了。
郑妥娘继续挪揄他：“我与那两位姐姐熟美？你跟她们在新婚之夜也这样吗？”
杨龙友只好赌咒起誓了：“我一定忘了她们；而且赵氏一死，马上将你扶正！”
“笑话！”郑妥娘突然一改刚才的戏谑，正色地说，“我压根儿就不作当正妻的梦！”
“你……”
“沦为烟花，我已绝了此念；更何况今日清兵压境，国已破损，焉能有家！”
杨龙友开始意识到郑妥娘的分量。他望着郑妥娘庄重而端丽的面庞，感到了一股凛然的正气。
郑妥娘突然又“吃吃”地艳笑起来：“放心吧！我不会赖着进你们杨家的祖坟的，你果真有那份拿我当正娶的心，俺也就心领了。”
杨龙友急不可待地表白：“你在龙友被众人遗弃之际，独独视龙友为靠山，龙友再无心肝，也不会视这种痴情为儿戏。”
“好了，好了，我不听你这些甜言蜜语。你们男人就是嘴甜。”
“我可以对天明誓！”
“那好！我听着！”
杨龙友果然“噗通”一声跪下了，指天儿赌咒：“杨龙友如果对郑妥娘的纯情有半点玷污，定遭五雷轰顶！”
郑妥娘也“噗通”一声跪下了，跪得地动山摇。杨龙友愕然相对。
郑妥娘一改方才的戏谑，变得异常庄严：
“有郎君这样的允诺，妾奁具中的异宝就不会白白扔掉了。
杨龙友再看那金翅金鳞的钗盒，半真半假地问：“哪里果真是异宝吗？“
“当然，”郑妥娘把钗盒珍藏起来，“它会为君带来辉煌的前程。”
令人莫测的郑妥娘，还有个令人莫测的金钗盒。杨龙友感到好不平凡呀！
战局迅速起了变化——
就内部而言，马阮阴谋得逞：他们深怕江北四镇团结一致，听史可法调遣，这样左良玉再东渡，他们为所欲为的局面就告，结果就用了一个田雄，挑起了四镇的内讧火并，把一个大好的抗战形势葬送了，史可法成了“光杆司令”。
就外部而言，他们为虎作伥。虽说清帝接待了他们求和的使者，听了他们“划江而治”的打算，但是一旦江北四镇开了战端，他们就趁虚而入了。很快血洗了扬州，兵临金陵城下了。
江山危亡之际“官”变得一钱不值。
郑妥娘却挺身而出，为杨龙友谋官：“人弃若敝帚，我等却独拾之。这不是别的，只因为他们是国家的蠢虫，而我们却是大明的子民！”
她为杨龙友谋得了一个“监军”的差事，然而却无军可监，杨龙友迟迟不肯走马上任。
郑妥娘火了：“官人素以豪杰自命，也以忠义之士许我，现在正值国运危机之至，反恋儿女之情，岂不令人心寒齿冷？“
杨龙友在新婚之后，对郑妥娘的多情感激涕零，侍奉唯恐不周，看到的也只是那妩媚的笑靥，现在见郑妥娘突然发起火来了，就未免有点诚惶诚恐起来。
“我知道官人恋恋于我，我也不想在蜜月中离开官人。”郑妥娘柔情地说；然后，神情为之一变，语调也徒起严肃来，“那好吧！我正想向监军请缨，请允许我随官人一道出征吧！”
“你……”杨龙友不解地望着郑妥娘，只见那娇媚无比的脸庞上，此刻完全是英俊无比的男子气。
“昔梁红玉可以辅佐韩世忠出兵，擂鼓助阵；今日郑妥娘，为什么就不能奔赴疆场，以行动全君大节、为官人青史留名作点事情呢？”
“这……”杨龙友犹豫了。一个从来就在温柔花柳之地，过着锦衣玉食生活的纤弱女子，突然让她置身在颠沛流离之中，经受风雨霜冷之苦，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抉择呀？他不能让郑妥娘去冒这个风险。
“放心吧！”郑妥娘看穿了杨龙友的心思，“我不会拖累你的。我此去只能成就你的千古英名！”
于是，杨龙友偕郑妥娘来到了苏州。
临行，郑妥娘念念不忘带着那金翅金鳞的钗盒，小心翼翼地把它藏在了身边。
“你可真是视它如命呀！”杨龙友半真半假地说。
“不错！”郑妥娘庄严首肯，“不是人殉盒，就是盒殉人。我与盒共存亡。”
杨龙友倒不由得伤感起来，因为他明白，形势十分严峻：五月十三日，清兵破南京，百官尽降，那马阮之辈，念念不忘的是“一队妖娆，十车细软”，早已逃窜，即是那侯方域也远躲深山古刹（后来竟留了辫子，作了清的顺民，令李香君遗恨而死）。当然也有义民蜂起，天下正有点纷纷攘攘了。
杨龙友已经骑虎难下。原来南京城破之后，清朝曾派鸿胪寺丞黄家鼎去苏州招降。杨龙友将他臭骂一通之后，让刀斧手砍了。这激怒了清兵，派出了新降大奖田雄讨伐。田雄一气把杨龙友等赶到了处州这弹丸之地，形势十分危急。
杨龙友接到了田雄的劝降文书，心中忐忑不定，他想安顿一下郑妥娘，郑妥娘却从大营中消失了。
原来郑妥娘打扮得花枝招展地找到了田雄的驻地，又大模大样地镇住了他的士兵，顺顺利利地见到了这个色魔。
“怎么？侍奉了新主子，捞得了封侯的资格，就把我给忘了不成？”郑妥娘故作嗲声吗，媚态十足地先声夺人。
田雄抬头一见丽人，先自骨酥身软，及至听到莺声，骨头就化作轻烟，可就立即着了火，烧得他一刻也按捺不住了。
戎马之事立即抛在一边，风流韵事马上进行。他屏退左右，要把中军帐篷权充花柳之场。
田雄迫不及待地撕扯郑妥娘的衣服。
郑妥娘可不能让他轻易地脱，因为衣袋里藏着剧毒的药。
田雄撒野。
郑妥娘一边活泼泼地笑着，一边躲闪：“你现在都贵为王侯了，还这么猴急的，好象几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
郑妥娘就在他累得口焦舌干时，轻而易举地给他吞了药，送他见了阎王。
回到杨龙友处，杨龙友正如热锅上的蚂蚁，他见郑妥娘憔悴不堪，又心痛又心急地问：“你到哪里去了？”
郑妥娘疲惫地一笑，不回答他，却提出了这样的要求：“咱俩下盘棋吧！”
“你……”杨龙友服从惯了，又见郑妥娘十分严肃，就只好摆棋盘。
很快，郑妥娘弃子不顾，全力封住杨龙友一只边马的退路；然后，她就站了起来：
“明白这盘棋吗？”
“这……”
“你这边马已经无路可退了！”
“可你的主帅……”
“我的主帅早已死了！”郑妥娘幽幽地说，“这恰似今日的天下大势！”
“这……”
“我已诱杀了田雄，你想投降，也只能死路一条，当不成清朝的顺民了！”
杨龙友听完郑妥娘的话目瞪口呆。
郑妥娘把那珍藏的金钗盒拿了出来，从容不迫地走到杨龙友面前，双手擎着说：“妾曾经对官人说过，这里面的珍宝讲给你带来辉煌的前程，今天到时候了，有了可以完成它的使命的机会。”
杨龙友愕然：难道大军压境，她要用珍宝去贿买一条生路吗？既然如此，那又何必去诱杀田雄呢？他狐疑地看着郑妥娘打开了钗盒。
天呐！里面竟有数圈坚韧的线绳，展开来也不过两仗多。绳子旁边是一把半尺多长的匕首，锃明瓦亮地闪着寒光。
杨龙友茫然。
郑妥娘徐徐地说：“如今天下情势，官人比我明白，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即以处州形势而论，门外区区数十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怎敌田雄的数万大军？抗则如卵击石；降则后路已绝。我在田雄尸神旁边留下了你的告示，怒斥了这卖国巨贼，官人之忠孝美名已远传朝野了。现在只有杀身报国之唯一途径，两种自尽方式任你选择其一，另一留给妾身，我将与你同时殉国！”
杨龙友望着那绳索，它仿佛象毒蛇伸着大红的引信，令他不寒而栗；再瞅瞅那匕首，寒光灼灼，也令他颤抖不已。他哪一样也不肯拿，迟迟疑疑地不动手。
郑妥娘厉声地喊道：“你真枉为个男子汉！是留芳百世，还是遗臭万年，所争的就在此刻，你还犹豫什么？”
杨龙友却还在犹豫。
郑妥娘声色俱厉了：“你这一辈子所以为士林不齿，为青楼讪笑，就在于优柔寡断！既没有勇气作恶，何必与马阮结党？既无勇气从善，又何必对我明誓？我真替你羞愧……”
“我……”杨龙友迟疑着将手伸向绳索了。
“快！”郑妥娘催促他，“清兵已破了城门，你即使想在草夜间苟延残喘也不可得。”
果然，那烧杀抢劫的生意隐隐可闻。
杨龙友毅然拿起了绳索。
“等一等！”郑妥娘又拦住了他，“食朝野俸禄而不能救国，此为罪臣。罪臣焉能有冠带？快把朝服脱去！”
杨龙友从命将帽子朝服去个干净，只穿着内衣上吊自尽了。
郑妥娘望着杨龙友渐渐气绝，手足僵硬了，这才鼓掌而笑着说：“我平生的志愿今日得到酬赏了。升为女子不能报效疆场，手刃强掳而报仇雪恨；但能与一知音双双殉国，也不遗笑于后人。我死得其所！”
她拿起了那把匕首，指向了自己的喉咙。
在刺之前，她又深情地望了吊在窗棂之前的杨龙友一眼，莞尔一笑说：“可惜呀，杨郎。竟不能让你蘸着妾的热血画一朵梅花，不过，你画的梅花诗留在妾的心上了。”
说罢，她把那锋利的匕首一下子刺进了自己的喉咙，殷红的鲜血溅出来，她含笑离开了人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