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知道有一天会被裸体写进一部小说的话,娜拉很可能会拒绝脱衣服。她会尽一切可能地提醒大家记住她对契诃夫的戏剧和博纳尔的画的品位。
但是她不知道。所以她一丝不挂,赤身裸体。紧翘的屁股,纤小的乳房,脱毛后光洁的性器,还有那双显得有点太大的脚,这一切都似乎显示出她还没有结束发育。
然而,她告诉布莱里奥,过去在考文垂的时候,她就已经认识了一个摄影师。那个摄影师的年龄是她的两倍,对她的双腿迷恋不已。
“我跟你发誓,我绝对没有编造。“她对他说,两腿还缠绕在他的腿上,“我希望至少你会相信我。“
“我当然相信你。“布莱里奥一边说,一边用胳膊肘支起上身,好细细欣赏。
这时候的他们都赤裸着身体,静静地在床上待着。房间里充满了静谧。似乎激情已经将他们燃烧得筋疲力尽。还有一点时间,他们躺在床上消遣着时间,狂跳的心开始慢慢减速。
实际上,他们都已经太疲惫,以至于懒得穿衣服、出宾馆。
他们仅仅剩下一点去房间内的小吧台上倒一点喝的东西的勇气。两个人都去倒了点伏特加,掺和着百事可乐,一小口、一小口地喝了下去。
她坐回到床上接着说她和摄影师的过往。摄影师又一次将她带到了瑞士,借口要给她出影集。他们在汽车旅馆里待了有一周左右,然后又去了一家条件更不怎么样的旅馆。
刚开始的时候,她想这就是她想要的完美的生活:没有父母,没有忧虑,没有家务——傻瓜才会拒绝这样的生活。
表面上她是陪朋友维姬和祖父母去那里做冬季运动,每天晚上她还煞有介事地跟妈妈打电话,告诉她自己滑雪进步了多少,维姬摔了多少跤。
“实际上,你们就在房间里,不出门!“他打断了她的话,还掐她的大腿。
“跟你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她信誓旦旦地说。这家伙实际上是个发狂的疯子!一起床就注射毒品,然后就是喝掉所有他能发现的酒。当他完成了他所谓的相集的时候——相片是什么内容她没有说——就拔腿走了,没有任何解释。而她,就像个被非法监禁的孩子一样,在摄影师离开后,还一直苦苦等着他回来。
“我那时候的感觉就像是在一个空中旅馆中迷了路,而旅馆又在阴暗幽深的峡谷深处。“
“旅馆中那时候肯定还有其他旅客的。“布莱里奥说,转身又走向小吧台。
“我不知道。“她说,“不管怎样,他们什么声音都没有,也看不到任何人。偶尔能听到关门的声音,或者好像是有人在洗澡的声音。就是这样。“
“有一天,我哭得太厉害,于是有人敲了两三下门,但是我不敢应声。“
然而,这个故事中最让人难以置信的是:她事前就被警告过,而那个老引诱女孩的家伙在考文垂所有的高中里都已经臭名远扬。但是很明显,他名声越臭,女孩们就越急着想成为他的猎物。
“这就是蓝胡子症候群。“布莱里奥对她说,“你知道,内维尔,我觉得你该将自己的生活写出来。“
“那样,我会觉得自己是在作弊。只有作弊的人才写自己的生活。“
“你真是个奇怪的女孩。“他沉默了一下,说了这句话。说的时候手还抚摸着她那小乳房上颜色有点深的乳头。
“你可要记住,我们不会在这里过夜的。“她突然站了起来,在地板上开始收拾自己的衣服。
外面还没有完全黑下来。布莱里奥坐在床边抽烟。一边抽烟,一边看着她在房间里走过来走过去。他在想象眼前发生的事情,把自己当成一个旁观者。此时他已经完全放松了下来,把自己想象成一个模糊的天体;而她,只是一个孤独的女人,在一个阴暗、空荡荡的大房子里赤裸着身体走来走去的女人。
一个不知名的、快乐的女人。
“你快乐吗?“他提高了嗓门问她。因为她进洗澡间洗澡了。
“很快乐!但是我更想你快点儿。“她站在淋浴喷头下面喊道。已经九点了。但是布莱里奥还没有动。他闭上眼睛,想记住这里的一切,犹如一个要将学过的课程记在心里的学生。窗帘的沙沙声,街上的喧闹声,淋浴喷头下面喷溅的水声,房间内的换气声,洗澡间内娜拉的声音的回音……
“路易,你准备好了吗?“
当他再次睁开眼,娜拉已经站在了他面前。她的位置有点逆光,身上只穿着内裤和T恤。
看到这一幕,布莱里奥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一条女人内裤就能引起好多幻想的年龄,神经又兴奋了起来。
“如果我再将你剥光一次,你会怎么想?“他一边问,一边从床上跳下来要抓住她。
她想这是在做梦。
“已经十点啦!“她一边反抗,一边说。斯班赛在家里至少已经等了她两个小时了,她还要换衣服去参加晚上的聚会。而他给她的所有建议只有一句话——回到床上。
而不是下楼去服务台,叫出租车。
斯班赛的名字在一刹那间冷却了一下他的冲动。离开游泳池之后,这已经是第二次她提到他的名字。然而,他们曾经彼此约定,都绝口不提彼此的另一半的名字。
但是这次,布莱里奥却假装没有听到。
“还有,太热了,我也有点累了。“她一边穿裤子,一边抱怨。
“我可不是,我觉得自己像个小新郎。“他一边说,一边又抱住了她。而他那敏感的耳朵也捕捉到了对方加速的喘息声和声带里微小的痉挛。
“最后一次。“他坚持。
“那好吧,快点。“最后她终于放弃了,任由他脱她的衣服,双手举在空中,就像是在投降。
窗外夜幕已经完全降临。他们喝光了小吧台上的几瓶啤酒,立刻双双躺倒在床上。
当娜拉翻身骑在他身上的时候,他感觉到了她小腹肌肉的蠕动。然后他用手撑起身体,开始舔娜拉从脖子和肩膀上流下来的汗水。那汗水犹如春雨。
两年过去了,他还是渴望那种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