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苍离做为一个有责任有担当的男人对孩子的心意绝对真实，但终究比不过怀胎一年有余的龙青。龙母说没有孩子时他很震惊也失望，但最担忧的仍然是龙青，一切心意的最终载体都指向龙青。她好他便心安，她难过他也不好过。
龙青抚着肚子，很难想象这里面其实什么都没有。就算是凭空得来的，她早已习惯了胸前的沉重负担，习惯了走路不便，习惯了躺下睡觉时不能随意侧身，习惯了一切以孩子为重。一件件翻看给孩子缝的小衣裳，针针精心，里面偶尔也有苍离和她嘻戏时的作品，却原来都要落空。
空荡荡的感觉在周身弥漫，如终无法凝结。屋外，大雪已经厚厚积满山野，平整而洁白，天地混淆不清，全是清一色的白。黄昏时，洁白随着天空渐渐变成淡墨浸染的青灰色，仍是浑浊一片。
苍离递了碗筷给她，她温顺的接了，一口一口往嘴巴里扒着白米饭粒。吃一口腹中仿佛就暖一分，再吃一口又暖一分。接连着添了第三大碗，空空的肚子似乎开始有了和平日一样的沉重感。这让她很欣喜。
苍离忧心忡忡，夺了碗筷，将她挣扎不停的手掌捏的快要碎了。她目光盈盈的看着他，说道：“我还要吃，今天的米饭特别香甜，吃下去感觉好舒服。”
碗筷重重嗑在桌面上，发出“咣当”脆响。
苍离猛拖着她，进了内房，动作粗鲁全不似平日的温柔细。一把将她按坐在床沿，臂从肩后环绕过去搂着她，稍一带，她的泪水进了他的怀抱。另一只手灵巧的摸索到她的腰侧，一点点解开淡绿色的外衣、里衣、裙子……
等龙青感觉到空气里的冰凉时，衣服已全被苍离解开了。满腔的悲伤瞬间化为愤怒、羞耻和惊骇，猛得去推他，却推不动半分，那怀抱分明是一座炙热的火山。推不动她便捏，捏着还不解气，张嘴便咬，下死力的咬。此时，她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只一味的拼命挣扎，用力撕扯、推拉着，双手和嘴巴能碰到的所有障碍物都成了她的目标。嗓子里发出低低的哭泣低吼声，哽咽着，一声声如山岗上孤单悲鸣的刚刚失了小狼仔的母狼。
一时间，苍离的胳膊、胸前、肩膀、脖子，凡是龙青能够到的地方全部布满了抓挠咬的印记。他的银白素色袍子上，被拉扯的皱巴巴的，上面涂满了龙青的泪水、口水，狼藉一片，前襟也松散开了，露着胸膛。
苍离紧紧禁固住怀里如乱抓乱挠如山野小豹子般的龙青，在她耳边反复的唤她的名字：“青儿，青儿。”
在她耳边轻轻的说：“别再伤心，我会心疼。你不要动，我不会怎么样，别怕，别怕，我只是担心你。让我看看你，好好看看你。”
随着一声声无限温柔的蛊惑，龙青终于累了，停下来，伏在苍离怀里呜呜的哭着。
“别怕，青儿，一切有我。”
轻轻的将怀里的龙青放平在床上，手朝半空一挥，四颗发着白光的珠子窜上半空，在房间里回旋盘绕，时时绕过二人头顶。刹时，屋内明亮如白昼一般。慢慢揭开她腰间的衣饰，露出平坦的腰腹，纤纤盈润、柔软如丝，原本圆圆隆起的腹如平空消失一般没留下半点痕迹。
就着珠光，双手一寸寸抚过，双眼一丝不苟的凝视着手下的肌肤，缓缓滑动。终于，腰侧脐下四寸的位置，有一颗豆粒大小艳红色的印记，指尖轻触，只能些微感觉到此处与别处皮肤不同的触感。
苍离握住龙青的手，惊喜的叫道：“青儿，青儿，找到了，快看，这里有我们的孩子留下来的记号。”
龙青迷蒙间被他搂抱坐起来，怔愣着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腰侧的红记，指尖不由自主的停留在上面，一下又一下，复又抬头看向苍离：“这是……？孩子留下来的记号吗？”
苍离点头，笑道：“就算只是一口仙气，我们如此用心待他，他是知道的。这个记号，便代表着他和我们之间的奇妙缘份，总有一天他会再来找我们。”直到此时，苍离才觉得一颗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初时，他听了精卫和龙母所谓的仙气之说，便开始在心底暗暗担心。一般情况下，仙气附着凡体，若不是飞升和升仙之类的情况都为天所不容，不能相互融合便会极力相排斥。就是相融合的情况也会对容纳体产生或多或少的伤害，更莫说排斥，那几乎是不能预见的伤害。
龙母和精卫只一心一意的认定了龙青是青鸟的转世轮回，避过一千年余年的轮回劫数就可以回归神位。在她们看来，苍离和龙青将来的生活是无限美好的，那样的小玩笑真的只是小玩笑而已，无伤大雅又可怡情于乐，澄清了便了了。
在苍离，事情远不是如此简单。他很清楚，他爱龙青，想拥有她，想独享她的这一世和将来的每一世，生生世世。无论龙青是不是青鸟的转世都不重要，是人是神是妖都不重要，但若龙青真的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去延续另一段生命和记忆，那里面根本没有他。她将不再是他的龙青，她会忘了他。或许，那时的她变成另外的样子，高高站在云端对他笑，说着我们曾经怎样的话，他会承受不了。
他宁愿龙青是一个凡人，老了时他陪她变老，死了时他陪他一起死去，再投胎转世他一定会找到她，绑也要将她绑在身边。相对而言，他宁愿这样。
于是，他放纵自己的自私什么也不告诉她，不让她选择，不给她回到最初重新来过的机会。
失去的悲伤被苍离许下的期待驱散，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在得到与失去之间徘徊，悲伤之极却突然发现原来自己还没有失去他，他还在，只是暂时离开一下很快就回来。悲喜交替之间龙青渐渐从迷蒙间清醒过来。
头顶，四颗明珠灼灼闪耀的亮着，衣裳解开散落在一旁，她正半依半偎靠在苍离的怀里。苍离的双手抚摸在她裸露的腰腹上，掌心里象包着一团火。他的眼睛里也有火，一瞬不离的看着她，深深如潭，黑而晶莹。
这是寒冷的冬夜，呼呼的北风在窗外肆虐，卷起落雪冰凉，卷起残枝碎裂。而她在他怀里却只觉得温暖，想永远依靠下去的温暖。
雪后，世界莹白如玉，整个龙蟠山似乎被厚厚的雪包裹成一整块巨大的白玉，完美无瑕，晶莹剔透。
晴空里两朵彩云缓缓飘落，却是两位锦衣仙子，合力抬着一只硕大的木箱，停在山庄门口。时候尚早，山庄大门仍紧闭着，这二人不叫门，也不左顾右盼，只将木箱放在脚边静静等候。
屋内，春意融融。
交颈缠绵的两个人浑然不觉，犹自沉浸在无止境的需索里。四颗灼亮的珠子很合时务的暗淡成朦胧的浅黄，银发与黑发铺满洒落，一整夜的纠缠早已分不清彼此。
龙青懒懒的依在苍离怀里，任他抚摸搂抱，手臂懒懒的发着软从他的肩上滑下来又被他捞起来抱回去，再滑他再捞。她却管不了这么多，整个人只往梦乡里沉。半梦半醒之间，只觉得唇齿间都是他的味道，身体被他整个包围住，彼此间紧密容纳，不可分离。
苍离垂头看着怀里又一次睡熟过去的龙青，怜惜的笑，唇不舍的留连在她的额头上，脸颊上，唇上。良久，抽离自己的身体，抬身起床，扯过衣服穿戴整齐，返身替龙青盖好被子，轻轻开门步出房间再回身合上房门。
屋外，清冷一片，瞬间涤净了他满身的暖。回头凝望，他想，如果可以，他永远都不想从昨夜的温暖里出来。
锦衣仙子打开箱子，一样样将里面的东西取出来，一样样交待：金胡芦里的药丸是滋补身体的，一日一颗可强身健体。麒麟珠和麒麟果是给山庄里夜晚照明用的，可让龙蟠山庄从此夜如白昼。布囊里装的是温柔香，龙母交待说每夜可在薰炉里点上一点，有助于十殿下与夫早生贵子之奇效。……
苍离失笑，对两个小锦衣说道：“行了，我都知道了，回去替我谢谢母亲。过两天，我带青儿回龙宫住些日子，顺道拜见父王和哥哥们，一家人应该多聚聚才好。”
左边的小锦衣急忙道：“十殿下，龙母交待说龙帝近期要远游她也会随侍在侧，叫二位近期只管呆在龙蟠山里，哪里也不用去，千万不要回龙宫，回去了也见不到人……”
苍离道：“哦，父王要出门？去哪里？有何事？”
右边的小锦衣慌里慌张抢着答道：“不是，不是，什么事都没有。龙帝只是说有可能会出门，并没有具体定下来，龙母叫您不要理这事，稍后定下来会派人稍信来。”
苍离冷眼看着两个小锦衣，挥挥手，说道：“行了，东西放下，你们可以走了。”说罢转身回屋，大门“嘭”一声合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