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时,几百名士兵押着小怡站在城楼上俯瞰城外。信使没有如期回来,让他们很担心,摸不清薛贵心中的想法。但是,事已至此,原计划不能取消。
计划赶不上变化。小怡事先对小吉说,“薛贵肯拿将军来换当然好。如果他不肯,我也要混入南军阵营,至少能够陪在将军身边,多个照应。总之,无论如何在不惹人怀疑的情况下把我推个薛贵。”
薛贵如期而至,带了一队人马,押着一辆囚车。囚车里的人晕瘫了,看不清他的面容。
“将军……”城楼上的士兵们红了眼,激动得想要冲出去去抢人。但毕竟不是小孩子,懂得做事不能仅凭一时冲动。
小吉立即带了一对人马,压着小怡出城与薛贵对峙。
“皇上!”小怡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地对薛贵喊。她小声地对身边的小吉说,“抓住我的头发向后拉。”
小吉照做,“啊……”小怡口中发出痛苦的尖叫。
“怎么是你?红颜呢?”薛贵发现北军手里的女人是小怡,而不是薛红颜,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
小怡带着哭腔,“公主已经逃出北都了,现在在一个地方。小怡不能说,要是说出来,北国人就知道了,公主就危险了。皇上,小怡死不足惜,你一定要救公主呀。公主说,他是因为皇上的那封信才千方百计从北都逃出来的。奴婢与公主从北都逃出来,走到半路,公主生了病。奴婢只能只身一人到会南国求助,怎料却被北军抓了。奴婢恐怕,没有很好的照料公主的病熬不了多久的,皇上一定要尽快去接她。”
“说这么多还说。”小吉狠狠死扇了小怡两巴。
“啊……”小怡痛得大哭,求助的眼神望着薛贵。“皇上,救公主呀!”
一个宫女,薛贵确实不屑一顾。但听说薛红颜真的是为了他逃出北都,并且在半路上病得奄奄一息,他便开始热血沸腾了。一咬牙,“好,朕就用陶冶换你们手中的小怡。”
“慢着!”小吉将手一举,“我们要看清楚囚车里的人是不是我们将军。”这是小怡说的:兵不厌诈,凡事都要小心求证,不可大意。
薛贵下令,“把陶冶带过来!”
两名南兵扶着满身血污,早已昏死过去的陶冶到前面来。
是陶冶!小怡看见陶冶的模样,心如刀绞。
“交换人质!”两方同时下令。
两名北军押着小怡向对面走。小吉在她身后,轻轻地说了一声“保重!”
擦肩而过的瞬间,小怡深深地看了一眼陶冶,想将他的模样深深地记在脑海中。这应该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人质交换完毕,薛贵嘲讽地说到:“换回去也是死,何必多此一举呢?”
他这句话,引起北军一片愤怒。有人已经蠢蠢欲动了。小吉将军中的怒火压下,“救将军要紧!”
两班人马分道扬镳。
薛贵认定陶冶必死无疑了,所以这一战他胜了。
士兵们将重伤的陶冶抬回卫城。
此时燕睿率四十万援军到达。见自己的爱将被薛贵折磨得奄奄一息,又听说自己找了几个月都不见人影的妹妹又落到了薛贵手中,燕睿怒火中烧。“传令下去:全军整装待发,出击南国!”
“出击南国!出击南国!”士兵们见到陶冶的惨状早已义愤填膺,此时燕睿一声令下人人振奋,复仇之火熊熊燃烧。
陶冶被送至惠城休养。
兵贵神速,燕睿领着近五十万大军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向敌营。
薛贵将小怡带回自己的营地,还没来得及询问薛红颜的下落,便有士兵慌慌张张地来报告。“皇上,大事不好了,燕睿带了大约五十万大军冲过来了。”
“燕睿?”薛贵也慌了,自己原本三十万大军,连日折损只剩下二十几万,拿什么与燕睿的五十万大军抗衡?“撤军!立即撤军!”薛贵跑出军帐,跳上马背奔了出去。
小怡灵机一动,也找了匹马,追了上去。“皇上,等等我!”
燕睿一路追,薛贵一路逃。北军气势如虹,南军吓得直哆嗦。薛贵连停下来打一战的勇气都没有,径直逃回了南都。
燕睿带兵将南都团团围住,功了三天,毫无进展,还有不少士兵伤亡,燕睿索性放弃了功伐。
他发现有一条河--高河,从南都旁边流过,它其中的一条支流便流入南都,作为城里面的百姓的饮、用之水。他立即下令士兵在高河下游筑起一道大坝,堵住高河水的去路。于是高河水便源源不断地顺着支流流入南都,再加上春雨一下,水位越涨越高。
一天的功夫,南都里的水位升了一尺,地势低的人家开始进水。有百姓开始抱怨。又过了一夜,很多人早上醒来,发现自己睡在水中央。皇宫也开始进水了。整个南都都慌了,照这样下去,大家都会被活活淹死了。
愤怒的百姓集结到皇宫门口,要求朝廷采取行动,不能坐着等死。
朝廷的大臣们发现,闭城死守的拖延政策不管用了,开始惊慌失措、束手无策。不仅百姓怕死,他们也怕死。无奈之下,众人一起逼高人美、薛贵开城投降。
大臣的逼宫,百姓的谩骂,令薛贵心如死灰。宫内宫外乱成一片,人人惊慌失措。
薛贵颓废地倒在地上。
小怡捧着一把匕首,神色镇定地走到薛贵身边。“皇上,事已至此,已经没有退路了。”
薛贵眼神空洞地望着小怡。
小怡面无表情地把匕首捧到薛贵眼前,“皇上,您活着没有尊严,死该死得有尊严。”
“哈哈哈……”薛贵疯狂地大笑,“没想到小怡你是最了解我的。”薛贵颤抖地接过小怡的匕首,双手握住手柄朝自己的心脏刺下去。
小怡冷冷地看着薛贵在自己面前倒下:陶冶,我为你报仇了。虽然我无法下手刺死他,他却是死在我面前的。心愿已了,小怡身子一软,倒在地上。
薛贵被逼到这副田地,起因完全是因为一个女人。常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然而,薛贵自始至终都不知道薛红颜这朵“牡丹花”身在何处。
不过,最无辜的人还不是他。薛红颜甚至都不知道南、北两国发生了这样一场战争,却要背上红颜祸水的罪名。现在,无论北国人,还是南国人,都恨死了薛红颜。
“皇上?”一睁开眼睛,首先便看到燕睿一张忧心忡忡的脸。小怡不该惊讶的,因为当时本来就是燕睿与薛贵在打战。
“孩子是谁的?”
“什么孩子?”红颜姐肚子里的孩子吗?过了这么久了,他还在怀疑?
燕睿从小怡脸上读出了疑惑,“你不知道自己怀孕了?”
“我怀孕了?”小怡有些失神,“孩子是陶冶的。”
“陶冶?”燕睿非常意外,“到底怎么回事?”
“我和红颜姐逃出宫,后来我被陶冶抓了。我一直在卫城,后来陶冶被捕,我用自己换会了陶冶。后来我就跟随薛贵的部队。再后来的事,你知道的。”小怡将自己的经历简单地介绍了一遍。
“红颜呢?红颜不是跟你在一起吗?”燕睿有些发急了。
小怡红了眼眶,“对不起,对不起!红颜姐不在了,找不回来了。”
“找不回了?”燕睿一听,心都冷了。“为什么会这样?”
小怡将与薛红颜失散的经过,“陶冶已经派人找过了,外人根本无法在木栖国生存。”
“该死的!你为什么要带她走?”燕睿痛苦地咆哮。
小怡大哭起来,“你现在怪我吗?我早说过你会后悔的,你就是不听。红颜姐要走都是你逼的。你以为她不走现在就能活着吗?说不定早就香消玉殒了。你执意要打掉她肚子里的孩子,这不是要她的命吗?女人最重要的是什么?是清白。连你都不相信她,她留在宫中有什么意思?”
“啊……”燕睿猛拍一掌,将桌子击得四分五裂。“最该死的人是我,是我!”
“你们男人都是这样,自以为是,不相信女人。”
“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音信全无?”
“陶冶把我当奸细,根本不让我离开卫城。”
“他欺负你了?他竟敢这样对你?”虽然这么多年来不愿与她相认,但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妹,血浓于水。
“都是我自愿的。”
“你爱他吗?”
“不过是一场交易。”小怡没有正面回答。
“我想知道你的心。”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人都已经不在了。”小怡痛苦地闭上眼睛。
“谁说不在了?只是伤得重些,不一定会死。”知道陶冶是小怡肚子里的孩子的父亲后,他更不会让陶冶死了。无论如何要救活陶冶,为小怡找到幸福。
“真的吗?”小怡睁着两只哭肿了的眼睛,期待地望着燕睿。
“他在惠城医治,我们要相信他不会有事的。等他好了之后,我为你们办一个盛大的婚礼。”这是他身为兄长所能做的。
“他不会娶我的。”小怡说着,有些伤感。
“他会娶的。”燕睿很肯定。
“我不要你逼她。”
“他会心甘情愿的。”很多时候,男人会比较了解男人。如果不是对小怡有情,陶冶又何必连行军打战都把她带在身边?“从今往后,你就是北国的公主了--燕心怡。”
小怡苦笑,“是啊。答应你的事,我做到了。”
小怡的话令燕睿很惭愧,“不是这样的。以前是我不对,是我亏待了你。我现在已经想通了,人要向前看,不能一直抱着过去不放。”
小怡叹了口气,“要是你早点想通多好啊。红颜姐也不会……”
燕睿垂头丧气,“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咎由自取,是我对不起他们母子。”
“皇兄,你也不要灰心,一日没有见到红颜姐的尸体,红颜姐就有希望还活在人间。虽然木栖国处处凶险,说不定有奇迹发生。”
燕睿有感而发,“你是个好妹妹,以前我那么对你实在太混账了。我会补偿你的,今后不会再让你受伤害。”
“那不是你的错。发生那样的事,皇兄心里一定很难受。皇兄会变成那样也是被逼的。答应我,以后对身边的人好点,不要再伤害真心对你好的人。”
“我会的。我们一起把以前的事都忘了吧……”
这一场由女人儿引发的战争,终于尘埃落定了。然而谁是真正的赢家呢?没有人得到这个引发了战争的女人,南国公主、北国皇后薛红颜,从此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