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余那堆火,那个桔红色的悲伤的身影,还有绿竹,还有钟留恨和风傲白,另外一个一直沉默的人,看起来突然老了的男人,就是贾是仁。
“夜鸾,怪我没有让她明白,她……其实她……”贾是仁多想违背自己的誓言,多想把真相告诉夜鸾,多想安慰这个水晶般透明的姑娘,可是无能为力,看着她的泪水落下来如碎玉一般跌碎在风中,突然间觉得自己仍然向三年前那样软弱无力,看到那个学生死时自己的那种疼痛心情再次袭击而来,一切都变得面目全非。
夜鸾摇了摇头说:“夫子,不必说什么,夜鸾心里明白,夫子不要为难!”
绿竹上前来抱着打着颤的夜鸾说:“姐姐,我们回去吧,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的姐姐!”
夜鸾绝望地转身,看到停留在雪中的钟留恨与风傲白,看到他们眼中那丝嫌恶与冷漠,那到那丝同情与不舍,夜鸾苦笑说:“是啊,该回去了,留在这里还做什么呢?”
天空滑过一道长而亮的流星,仿佛是某个人的眼泪,远远的隐藏到天空的深蓝里去了,而这一个春节终以悲伤画上了句号,拖着疲惫的身子与绿竹回到了宿舍。
那些女生几乎将夜鸾送的那些东西一一都还了回来,除了没有食物之外,那些东西几乎是一件不落的全回到了夜鸾的床上。
夜鸾看着那几乎将自己床都堆满的东西,挤出一个凄楚的笑容来说:“绿竹,你休息吧,以后别在管我了,永远要和大家在一起。至于我,我不会有事的,你放心!”
会有什么事呢?现实中自己不就是这样过来的?除了能和小姐和嫖客在一起,还会有谁愿意挨着自己粘这身骚呢?
的确,这是自己当年选择的道路,即使悔到断肠,也只能一个人受着,疼着。躺到床上,心疼的无法安睡,那些希望,那些充足突然间像泡沫一样全部破掉了。
初一的时候,李雪净与陆听风又在墙角吹起了口哨,夜鸾很累,不想动,但是又不忍心让两个朋友在寒冷中久等,勉强披了披风,挣扎着起来才发觉自己是头晕目眩。
绿竹见了,慌忙跑了过来说:“姐姐要去哪里?绿竹陪你去!”
夜鸾挣扎着将绿竹推开,说:“我跟你说了,离我远点,不要让我的明声毁了你。这里,是不允许大家闺秀和青楼女子来往的!”
绿竹抱了夜鸾,十分坚定地说:“不,刚开始的时候我已经错了,眼睛看错了人,走错了方向,如今好容易认识了姐姐,不管姐姐是什么人,哪怕是杀人犯,可是绿竹认定了姐姐是一个好人,谁也改变不了!”
一旁的秋月娘冷嘲热讽说:“哟,好感人呐。只是我们嫌她脏,如果夫子允许,我倒是愿意从这里搬出去,不过我们怎么说也是六个人,要搬该是她搬才对!”
几个女生也应和着说:“对,搬出去,搬出去,女生寝室不要青楼的女子,要不然我们这里成了什么了?成了暗娼的场所了,听了叫人笑话。等我们学习完了回家,总不能告诉父母说,三年来我们跟一个青楼的女子住在一起,他们不打断我们的腿才怪呢!都说是近朱者亦,近墨者黑,如今挨了这样的人,哪里再有好的结果呢?月娘,我们一定得与夫子说明白,否则我们不上课了!”
夜鸾扶着床头,长长吁了一口气,看到了人类卑劣所在,不论人自己有多么肮脏,可是一看到可以众起而攻之的人,就会把全部的矛头转了方向。
绿竹忍着眼睛,可还是有一滴落了下来,落在夜鸾的一件桔红色的长裙上。夜鸾见她坚决,就苦笑说:“那好吧,我们现在去见夫子,让夫子帮忙给我们两个另寻一处住处,如果你愿意的话!”
绿竹拼命地点头说:“我愿意,我愿意和姐姐住在一起,比某些叛徒强不知道几千倍。现在绿竹就陪姐姐一起去见夫子!”
夜鸾与绿竹一起出来,绿竹只是用尽全力的力气扶着夜鸾,看着憔悴的夜鸾,绿竹心里自然有些心疼,可是看到夜鸾向着反方向走去,就惊问:“姐姐这里要去哪里?”
夜鸾笑着说:“我的朋友来了,一定想知道昨天的春节晚宴安排的怎么样呢,那些都是他们帮忙准备的,可是却让我搞砸了。早想带着你去见他们,今天索性就见他们一面吧,他们都是好人,在今后的路上或许对你有帮助!”
夜鸾这样说话,绿竹十分相信地点头,这么长时间来看到夜鸾的所作所为,已经完全征服了自己,不用说是见朋友,就算此刻夜鸾叫自己做些别的事情,自己想也不想就会答应的。
到了林边,一眼就看到了满脸喜庆的李雪净,只见他搓着手不停地在原地转着圈,十分羡慕地看着纹风不动地陆听风说:“听风兄,什么时候也教教我御寒的办法,我都快冻死了,夜鸾这死丫头还呆在屋子里取暖呢,都羡慕你那岿然不动的样子了。”
陆听风看了李雪净一眼,见他身上穿着单衣,只披着一件雪貂风衣,就笑说:“你怕冷,就该多穿,你不该只看风度,不要温度。现在可是冬天,我是因为每年洗冷水澡才有如今的体魄,不是一日蹴就的,你要想练功还得慢慢来!”
李雪净翻了个白眼,痛苦地叫道:“这样的天气洗冷水澡?你还不如直接把我杀了得了,那不是要人的命吗?”
陆听风哈哈大笑,将身上的一件单披风扯了下来,递给李雪净说,你看我也只有这件能让给你,你先披着御寒,一会夜鸾来了叫她想想办法。
夜鸾走过去的时候,李雪净在原地转了一百多圈,看到夜鸾过来,像看到救星似地说:“姑奶奶你可来了!”
又看到一旁的绿竹,有些警惕的陆听风问:“这位姑娘是?”
夜鸾勉强扯了嘴角说:“这是我的好姐妹,她叫绿竹,是一个很好的姑娘。今天我有些不舒服,她扶我来的!”
李雪净点着指头笑着说:“哦,我知道,你一定是昨天玩的太尽性了,所以才会累病了,累也是幸福呀,快跟我们两说一说昨天的情况,那些学生是不是都高兴疯了,快说呀。我和听风要来,你又不让,可怜我们两个陪读地落了两个孤家寡人,春节的时候什么也没做,就守在客栈里喝了二两酒,吃了一斤牛肉,还冻得我一夜没有睡好!”
夜鸾挤出一抹笑,看了一眼李雪净和陆听风说:“真是抱歉,本来以为你们也可以来学校陪读的,可是你们看,夫子要求非常严格,所以……我们昨天玩的是十分高兴,我因为体力耗了太多,所以才会生病的,你们不用担心,有绿竹照顾我呢!”
陆听风虽然看出了些破绽,但不愿意点破,想到夜鸾一向是个直性子的女人,有什么话她自然会说出来的,可是如若她不想说,逼她也是没有用的。
站在夜鸾身边,看了一眼绿竹,才礼貌地说:“很高兴认识你绿竹姑娘,夜鸾她是一个心地善良但心直口快的人,我和雪净希望你能照顾好她,今后若有用得着我和雪净的,你尽管开口,天底下只要有丐帮的地方,我陆听风就能说上话。而李雪净更是家财万贯,你有什么困难只要张张口,他会给你一切!”
夜鸾苦笑说:“别夸海口,做得到才算。我也是特别想让我这个妹妹有一个幸福的人生,所以真心希望以后你们见她如见我,她有什么事情一定当全力以赴。”
李雪净和陆听风挤着眼打趣说:“怎么听你像安排后事?”
陆听风突然喝住了,说:“雪净,大正月不要乱说,夜鸾病了心情不好,不要让她胡思乱想!”
夜鸾的眼泪迸了出来,自己在这世间确实再找不到这样好的朋友,可惜只能是朋友,男女确实是授受不亲的,有时候有些情感,只有特别的方式才能表达。
夜鸾此时不想别的,只想抱着一个人痛苦大哭,哭到天黑再到天亮,哭到花都伤感,鸟都心碎。
李雪净见夜鸾哭了,很少见她哭的,此时却见她哭了,一时手足无措,半开玩笑说:“这是怎么说的呢?读圣贤书读的心灵变脆弱了?怎么就哭成这样?”
看到夜鸾沉默不肯说,就问一旁的绿竹说:“你告诉我,她是不是被什么人给欺负了,还是受了什么委屈?你告诉我,看我不将这个学院拆了才算!”
陆听风又看了一眼冲动的李雪净,说:“绿竹,她这是怎么了?她不肯说,你就告诉我和雪净,不要让我们在外面担心!”
绿竹正要开口,却被夜鸾阻止了,只是十分疲惫地说:“很感谢你们为我做的一切,现在我有些累,最近你们也不要来了,天气太冷了。等到春天的时候,你们再来,到时候我肯定已经没有事情了,也就是一个月的事情,你们相信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