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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卷三术业部(3)

有进益

一翁有三婿,长裁缝,次银匠,惟第三者不学手艺,终日闲游。翁责之曰:“做裁缝的,要落几尺就是几尺。做银匠的,要落几钱就是几钱。独汝游手好闲,有何结局?”三婿曰:“不妨。待我打一把铁锹,窍开人家库门,要取论千论百,也是易事,稀罕他几尺几钱!”翁曰:“这等说,竟是贼了?”婿曰:“他们两个整日落人家东西,难道不是贼?”

【译文】

一个老头有三个女婿,大女婿是裁缝,二女婿是银匠,只有三女婿整天游手好闲,什么手艺也不会。有一天,老人责备三女婿说:“做裁缝的,想留几尺布就留几尺;做银匠的,想克扣几钱银子就是几钱银子。只有你游手好闲,能有什么好结果?”三女婿说:“那有什么,等我打一把铁锹,去撬几个人家库门,要拿个上千上万的钱财,也是很容易的事,谁还稀罕那几尺布几钱银子?”老人吃惊地说:“这样说,就是要去做贼了?”三女婿反问:“他们两人整天拿人家的东西,难道就不是贼?”

裁缝

时年大旱,太守命法官祈雨。雨不至,太守怒,欲治之。法官禀云:“小道本事平常,不如某裁缝最好。”太守曰:“何以见得?”答曰:“他要落几尺就是几尺。”

【译文】

有一年大旱,太守命道士作法求雨,结果雨还是没有下。太守很生气,就要治道士的罪。道士禀报说:“小道本事平常,不如请某某裁缝来。”太守说:“怎么见得?”道士答道:“他要落几尺就是几尺。”

不下剪

缝匠裁衣,反复量久,不肯下剪。徒弟问其故,答曰:“有了他的,便没有了我的;有了我的,又没有了他的。”

【译文】

有一个裁缝为人裁衣,反复量了半天,也不肯下剪刀。徒弟问他原因,裁缝回答说:“有了他的,便没有了我的;有了我的,又没有了他的。”

要尺

一裁缝上厕坑,以尺插墙上,便完忘记而去。随有一满洲人登厕,偶见尺,将腰刀挂在上面。少顷,裁缝转来取尺,见有满人,畏而不前,观望良久。满人曰:“蛮子,你要甚么?”答曰:“小的要尺。”满人曰:“咱囚攮的,屙也没有屙完,你就要吃(尺)!”

【译文】

有个裁缝上厕所,把尺插在了墙缝中,解完大便后忘记拿尺子就走了。后来有个满洲人也来上厕所,见到墙上有把尺伸出来,就顺便将腰刀挂在了尺上。过了一会儿,裁缝回来取尺子,见到满人和尺上挂着的腰刀,十分害怕,不敢上前拿尺,一直在旁边站了半天,看着不动。满洲人说:“蛮子,你要干什么?”裁缝回答说:“小的要尺。”满洲人说:“王八蛋,我还没有屙完,你就要吃(音同‘尺’)!”

木匠

一匠人装门闩,误装门外,主人骂为“瞎贼”。匠答曰:“你便瞎贼!”主怒曰:“我如何倒瞎?”匠曰:“你若有眼,便不来请我这样匠人。”

【译文】

有个木匠给别人装门闩,误将门闩装在门外。主人骂木匠是“瞎贼”。木匠回答说:“你才是瞎贼呢!”主人大怒道:“我怎么反倒是瞎?”木匠说:“你如果有眼,就不会请我这样的木匠了。”

待诏

一待诏初学剃头,每刀伤一处,则以一指掩之。已而伤多,不胜其掩,乃曰:“原来剃头甚难,须得千手观音来才好。”

【译文】

有个剃头匠初学剃头,每用刀刮破一处,就用一个手指按住伤口。不久,剃伤得太多地方了,五个指头全按上去,头还没剃完,于是他说:“原来剃头这么难,需要让千手观音来做才好。”

蓖头

蓖头者被贼偷窃。次日,至主顾家做生活,主人见其戚容,问其故。答曰:“一生辛苦所积,昨夜被盗。仔细想来,只当替贼蓖了一世头耳。”主人怒而逐之。他日另换一人,问曰:“某人原是府上主顾,如何不用?”主人为述前言,其人曰:“这样不会讲话的,只好出来弄卵。”

【译文】

有一个替人篦头(古时的理发师)的人,家里被偷了。第二天来到主顾家做活时,仍然满脸愁容。主人见他如此问发生什么事儿。篦头人回答说:“我一生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财产,昨夜里全被贼偷去了。仔细想来,只当是替贼篦了一辈子的头。”主人听后十分生气,就把他赶走了。后来又请了一个人来篦头,这个人问:“某某原来不是一直给您府上篦头的吗,为什么不用他了?”主人把那人的事说了,这个人说:“像这样不会说话的人,只好出来给人家弄卵。”

头嫩

一待诏替人剃头,才举手,便所伤甚多。乃停刀辞主人曰:“此头尚嫩,下不得刀。且过几时,姑俟其老再剃罢。”

【译文】

一个理发匠给人剃头,才开始剃了几下,就伤了好几处头皮。于是,他就放下刀子不剃了,并对主人说:“你的头皮太嫩,下不了刀。等过些时,让它长老点,再给你剃吧。”

取耳

一待诏为人看耳,其人痛极,问曰:“左耳还取否?”曰:“方完,次及左矣。”其人曰:“我只道就是这样取过去了。”

【译文】

有个剃头匠给人掏耳朵,掏右耳朵时,那人喊痛,问剃头匠:“左边的耳朵还要掏吗?”剃头匠说:“右边的掏完了,再掏左边的。”那人说:“我还以为你要从右边直接掏到左边呢。”

同行

有善刻图书者,偶于市中唤人修脚。脚已脱矣,修者正欲举刀,见彼袖中取出一袱,内裹图书刀数把。修者不知,以为剔脚刀也,遂绝然而去。追问其故。则曰:“同行中朋友,也来戏弄我。”

【译文】

有个善于刻印章的人,偶然到街上去修脚。他把鞋脱掉并伸过脚来,修脚匠正要举刀,看见那人从袖中取出一个包袱,里面装有几把刻印章的刀子。修脚匠不知道是刻刀,以为是修脚刀,于是就愤怒地甩衣袖走了。这个人追上去问修脚匠为什么走。修脚匠说:“同行中的朋友,也来戏弄我。”

偷肉

厨子往一富家治酒,窃肉一大块,藏于帽内。适为主人窥见,有意作耍他拜揖,好使帽内肉跌下地来。乃曰:“厨司务,劳动你,我作揖奉谢。”厨子亦知主人已觉,恐跌出不好看相,急跪下曰:“相公若拜揖,小人竟下跪。”

【译文】

一个厨师到一个富人家置办酒席,偷了一大块肉,藏在帽子里,恰巧被主人看见了。主人有意要耍弄他,让他弯腰作揖,好让帽子里的肉掉下来,就对厨师说:“师傅,你辛苦了,我作揖拜谢。”厨师知道主人已发觉他偷肉,见主人作揖,他不敢回敬作揖,怕肉从帽子里掉下来难堪,就急忙跪下说:“相公如果作揖,我就要下跪了。”

卖淡酒

一家做酒,颇卖不去,以为家有耗神,请一先生烧椿退送,口念曰:“先除鹭鸶,后去青鸾。”主人曰:“此二鸟,你退送他怎的?”先生曰:“你不知,都吃亏这两只禽鸟会下水,遣退了他,包你就卖得去!”

【译文】

有一个酿酒的人,酿的酒老是卖不出去,以为家里有鬼怪作祟,于是就请了一位道士烧纸画符驱逐鬼怪。那位道士口中念道:“先除鹭鸶,后去青鸾。”主人说:“这两种鸟,驱逐它们干什么?”先生说:“你不懂,都是吃亏在这两种鸟会下水(暗指酒中兑水),送走了它们,包你的酒能卖出去。”

三名斩

朝廷新开一例,凡物有两名者充军,三名者斩。茄子自觉双名,躲在水中。水问曰:“你来为何?”茄曰:“避朝廷新例。因说我有两名,一名茄子,一名落苏。”水曰:“若是这等,我该斩了:一名水,二名汤,又有那天灾人祸的放了几粒米,把我来当酒卖。”

【译文】

朝廷新出了一个法令:凡是物品有两个名字者就判要充军,有三个名字的就要处斩。茄子自己觉得有两个名,便吓得躲到水里去。水问茄子道:“你来干什么?”茄子回答说:“躲避朝廷的新法令,因为他们说我有两个名称,一个是茄子,一个是落苏。”水说:“如果是这样,我就该问斩了,我一叫水,二叫汤,又有那天灾人祸的放了几粒米,把我当酒卖。”

酒娘

人问:“何为叫做酒娘?”答曰:“糯米加酒药成浆便是。”又问:“既有酒娘,为甚没有酒爷?”答曰:“放水下去,就是酒爷。”其人曰:“若如此说,你家的酒是爷多娘少的了。”

【译文】

有人问什么叫做酒娘,一人回答说:“糯米加酒曲酿成浆状就是了。”人又问:“既然有酒娘,为啥没有酒爷?”那人回答说:“放水下去就是酒爷。”人说:“如果这么说,那你家的酒是爷多娘少了。”

走作

一店中酿方熟,适有带巾者过,揖入使尝之。尝毕曰:“竟有些像我。”店主知其秀才也,谢去之。少焉,一女子过,又使尝之。女子亦曰:“像我。”店主曰:“方才秀才官人说‘像我’,是酸意了,你也说‘像我’,此是为何?”女子曰:“无他,只是有些走作。”

【译文】

有个酒坊酿酒刚好出炉,正巧有个戴头巾的人路过,店主作揖请那人进来尝一下酒。那人尝过后说:“像我。”店主一听,就知道那人是个秀才。不一会儿,又有一个女子经过,店主又请这个女子来尝一下酒。女子也说:“像我。”店主说:“秀才刚刚说‘像我’,我知道是说有点酸了,你也说‘像我’,这是为什么?”女子回答说:“没有别的,只是有些走味了。”

着醋

有卖酸酒者,客上店,谓主人曰:“肴只腐菜足矣,酒须要好的。”少顷,店主问曰:“菜中可要着醋?”客曰:“醋滴菜心甚好。”又问曰:“腐内可要放些醋?”客曰:“醋烹豆腐也好。”再问曰:“酒内可要着醋否?”客讶曰:“酒中如何着得醋?”店主攒眉曰:“怎么处?已着下去了。”

【译文】

有一家酒店卖的是酸酒,客人来到酒店,对店主说:“酒肴只要豆腐和青菜就可以了,但酒必须要好的。”过了一会儿,店主来问道:“青菜里面要不要加点醋了?”客人说:“滴些醋到菜心里也好。”店主又问:“豆腐里要不要加些醋了?”客人说:“豆腐里烹点醋也好。”店主再次问道:“酒里要不要也加些醋?”客人惊讶地说:“酒中怎么加得了醋?”店主皱着眉头说:“那怎么办?已经把醋加进去了。”

酸酒

一酒家招牌上写:“酒每斤八厘,醋每斤一分。”两人入店沽酒,而酒甚酸。一人咂舌攒眉曰:“如何有此酸酒,莫不把醋错拿了来?”友人忙捏其腿曰:“呆子,快莫做声,你看牌面上写着,醋比酒更贵着哩!”

【译文】

一个酒店的招牌上写着:“酒每斤八厘,醋每斤一分。”有两个人来到店里买酒,试喝了点酒很酸。一个人咂巴着嘴皱眉说道:“怎么有这么酸的酒,莫不是错把醋给拿了过来?”同伴赶紧捏他的腿说:“呆子,快莫要出声了。你看牌子上面写着的,醋比酒价格更贵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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