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功夫深，铁杵也能磨成针，只有肉做的永远磨不坏。每次自慰完，他的心中都由衷地升起对肉身的感激和敬意。它饱满结实，经久耐用，古往今来，文人墨客赞美世间万物的词句，常常也可用在它身上：“蜡炬成灰泪始干”“它是渺小的，它却又多么高尚啊”“它既不需要谁来施肥，也不需要谁来灌溉。它只是一味地无忧无虑地生长”……有人品尝过美味的蜂蜜，夜晚就梦见自己变成蜜蜂，这一番对事物饱含的深情他又何尝没有体会过呢。不知道有多少次，他梦见自己变身为一支圆头独目的巨人，独自矗立在荒芜的人世间。
肉身在各处受到的损害，常在另一处得到补偿。疲惫有睡眠来缓解，失眠又由疲惫来解决。肉身这一套内在的机制也要有心人才能体会。他常受益于此，睡不着的夜晚，他总习惯于抚弄着它，年轻时弄完了就睡着了，现在弄着弄着就睡着了。它对他的索求越来越少，体贴又温柔，是他体内暗藏的知音。“多可爱的小生灵啊，对人无所求，给人的却是极好的东西。”“朋友不曾孤单过，一声朋友你会懂。”这些歌唱奉献和友谊的话，全都可以应用在它身上。
年轻时他有狂野的想象力，看探索频道海蛇交配的画面，它也会立起来，现在它没有那么好奇了，它和他一起见过了世面。它难道不是由肉身派出，探察世界的工具吗？它是收折的天线，潜伏在衣服下的小，在夜晚，他打开它像打开一把瑞士军刀：“实用性、便携性及多功能，是它的基本使用价值。”
和它在一起的时候，看起来好像很孤独，又好像可悲得不得了，以至于常有人要写信给杂志询问。其实有什么嘛，肉做的又用不坏，他觉得那更像是和整个世界在一起，全世界的女人，全世界的地方。刚刚电视上看到的女人，顺手就牵来抱在怀里。这就是电视的意义。显示屏的意义。色情小说以及成人杂志的意义。每当与它相处之时，它们都潜伏在他的床边。
它和他一样，慢慢地，柔软、安静的时刻多过强硬不安的时刻，他们都包裹在皱缩的皮囊里，“当你老了，头发花白，睡意昏沉，在炉火旁打盹……唯有一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这首写给“老”的情歌他也想念给它听。他爱它，即使它现在很小，即使它伤过他的心。
2008.09.0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