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征服了法国,征服了欧洲,
成了与萨岗的小说、香奈儿五号齐名的法国标志,
她从贫民窟的孤儿成了香榭丽的女王仅仅是四十年的春秋,
而在她所创造的无数奇迹中爱情却是唯一的败笔。
这位二十世纪的香颂女王的一生,
便如她唇边的故事一般已成了另一种传奇和笑谈。
1.一个弃女喜乐人生的开始,从平民窟到香榭丽
一九一五年的欧洲,世界大战爆发不久,法国陷入一片混乱。马戏演员路易斯·伊迪特和他那位爱好歌唱的三流歌手妻子阿内塔生下了他们的小女儿卡松,就在这个被称之为“美丽城”(Belleville)的平民窟,这个孩子的哭声大得惊人。
战争开始了,法国并不需要一个蹩脚的马戏团演员,路易斯很快就成了一名应征入伍的军人,剩下一对无依无靠的孤儿寡母。母亲为了生计,便将卡松丢给外婆照顾,自己出门去卖唱了。
不过这一走她便不再回来,以致幼年的卡松很早便懂得了自己被遗弃的事实。伊迪特回来后便发现妻子早已落跑,为了生活他又将小卡松安置到了经营妓院的奶奶那里。直到卡松十四岁那年,她才被退伍的父亲接出了妓院,从此两个人过上了四处流浪的生活。
虽然痛恨母亲的无情,但从那个女人那里继承来的好嗓子还是给她带来了好运气。父亲的肢体柔韧特技似乎并不能给他们的生活带来多少起色,一天下来常常是生意惨淡,反而是女儿卡松不经意唱起的《马赛曲》,能换来他们父女俩一两天的饭钱。
就在这一天,她遇到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男人——路易·陆博雷。他使流浪街头的卡松有了温饱生活的保障,并且给了她一个新名字,若干年后这个名字享誉海内外——伊迪特·皮雅芙。
诗人兼词作者雷蒙·阿索很快便在这个小夜总会发现了这个身高不足一米五的小女人,皮雅芙在法语里即是小麻雀的意思。这个身材矮小的女人一张嘴却像是得了神助一般,一股热烈饱满的磁力便从她的身体里倾泻而出,阿索慧眼识人,倾尽了全力去教导这个夜总会歌手,将她变成一颗真正的明星,得到了首张巴黎剧院的演出合同。
法国人对艺术的享乐和执著追求即使是在战时也不会有丝毫的消减,二十世纪四十年代,皮雅芙的歌声征服了整个巴黎。左岸的诗人,剧作家兼导演让·考克多为她专门创作了剧本《美丽的漠然》,力邀她来主演。他们的友谊一直持续了二十多年,直到两人都为疾病所困扰,在病榻还依旧保持着每天通电话的习惯,更富戏剧性的是两人竟然在同一天逝世。
读书不多又没有什么教育背景的皮雅芙,完全是靠着对生活和音乐的直觉成就了自己的艺术生涯,她的大部分名作如《玫瑰人生》《我无怨无悔》《爱的礼赞》等等都是她亲自填词。
二战一结束,她便投入了在法国和欧洲各地的巡回演出,颠沛流离的幼年生活让她养成了坚强甚至有些固执的个性,做什么事情都一定要彻底投入。唱歌也罢爱情也罢,不成功便成仁。
第一个拜倒在她裙下的毛头小子是伊弗·孟坦。她无意间发现了这个小伙子有不错的嗓子,于是便将他拉入了自己的阵营,经过一番精心的改造,首先她让他停止演唱那些不会给他带来任何前途的美国牛仔歌曲,之后又纠正了他浓烈的意大利口音,选择曲目并让他在自己的演出中小试身手。
不过就像是希腊神话里的国王皮格马利翁无法抑制的控制欲一般,随着这个小男人在她安排下羽翼渐丰之后她又会将这个小情人无情抛弃。在爱情里,她始终都像个没有长大过的孩子。拼命的要着爱,又拼命地去破坏。
当她爱上一个皮条客时,她甚至用拼命卖唱一天赚来的三十法郎去赢得这个男友的欢心。不过当这个男人倾心以赴时,她又开始寻找下一个“猎物”了。这些男人都不足以让皮雅芙享受到被征服的渴望,她内心里很清楚他们为了什么奔她而来,所以她对他们挥金如土,用名牌服装奢侈品将这些男人控制在她的手里。
也正因为她挥霍无度地给她的小男人们买单,虽然巡演不断,唱片也在全球火热发行,到她一九六三年去世时她不仅身无分文,还欠了一身的债。
2.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爱的挽歌
日益被神化的皮雅芙终于找到能与之对话的爱情对象是她遇到的拳击冠军马塞尔·赛东。到现在已经算不清他是她的第几位情人了,但毫无疑问,当马塞尔因飞机意外逝世后,她的人生几乎就坠入另一条轨迹,并且再没有翻身。
一九四七年皮雅芙在纽约的一个鸡尾酒会上认识了这个欧洲冠军,这位阿尔及利亚男子有着强健的体魄和爽朗的个性,这样一个完全不同的男子的出现,让皮雅芙几乎措手不及。见面后马塞尔主动给皮雅芙打来了电话,邀约她共进晚餐。
皮雅芙的歌声让这位拳击冠军几乎热昏了头,以致他忘记了自己在卡萨布兰卡的妻儿。两个顶尖人物的碰撞,很快他们便彼此倾慕了。虽然他们将这段关系处理得很小心,以致出机场时两人都会选不同的出口行动。但狗仔队的镜头还是捕捉到了两个人的隐秘恋情。
舆论的压力致使马塞尔做出了返回卡萨布兰卡与妻儿团聚的决定,可是越抹越黑,大小报纸的头条新闻依然是拳王和歌后宾馆私会的照片。舆论已经倒向了一边,然而真正的灾难还在后面。
一九四八年,马塞尔丢掉了欧洲中量级拳王的宝座,第二年他还败在了美国拳手杰克莫塔的手下。这一次真正遭殃的却不是马塞尔,而是作为第三者的皮雅芙。人们惯性地认为一个男人事业上的失利一定是因为他身边的女人让他分心。成功的男人背后一定有一个伟大的女人,而一个失败男人的背后,人们也一定要找出一只替罪羔羊来完整这个故事的情节。
一九四九年十月二十八日,无论对马塞尔或是皮雅芙而言都是致命的日子。载着她心爱的人的飞机将她的爱人直接送到了死神的手里。空难的消息一传开,人们都以为当晚皮雅芙在纽约的演出一定会取消,然而灯光亮起时,人们却看到了那个瘦弱的女人坚定地站在了台上。
“今夜,我只为马塞尔歌唱。”
皮雅芙一度晕倒在了台上,但最终还是坚持唱完了满场才结束了这场撕心裂肺的演出。
人们不得不承认,这世上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阻拦这位法兰西云雀的歌唱。经历了马塞尔死亡的打击,虽然在她身边新男友像跑马灯似的换了一个又一个,甚至后来两次婚姻都未能让她走出感情的阴霾。
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年,她将这一生的爱恨都写进了回忆录里。在《我的一生》这本书里,她用整整一章来述说了自己与马塞尔的陈年旧事,标题就叫做:我的对手,死神。
就在死神夺走她的挚爱之后,她的生活就纠缠于酒精、“吗啡”、镇静剂,几次车祸让她的身体千疮百孔,为了控制身体的病痛她滥用药物,但药物和酒精就像慢性毒药,一次次让她在舞台上严重忘词,甚至中途晕倒,后期的几次演出经纪人都不得不让急救车随时在剧院后门待命。
负责治疗她的医生不得不宣告,生理上,皮雅芙早已是一具死亡的躯壳。可谁也没想到,就在被医生宣判了死刑的接下来三年,她还坚持在巴黎奥林匹克音乐厅完成了三场轰动欧洲的个人演唱会。
让人迷惑的皮雅芙,是歌如其人还是人如其歌。从流浪的童年到颠沛的成年,她内心里似乎始终有着一个不灭的火苗,躲藏在她瘦弱干瘪的身体里,只有那双总是夸张地睁着的大眼睛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安和躁动。
她不是天使,不止一次地被人指责举止粗俗,任性妄为。在马塞尔去世后,她一次次企图创造出一个可以替代那个位置的“英雄”,但造物弄人,每每只能以失败告终。而这种挫败感又助长了她的控制欲和偏执。就像一个陀螺,她被这种命运拽着走向了一个连她自己也无法控制的地带。直到她四十多岁去世时,酗酒和滥用药物已经将她整个摧毁了,她的身体缩作了一团,外表佝偻得就像个八十岁的老太太。
二〇〇七年二月九日,柏林电影节开幕,人们以伊迪特·皮雅芙的传记电影《玫瑰人生》作为电影节的开幕影片,是对这位法兰西云雀的致敬,也算是对那过去了的艺术黄金时期的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