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路比现实中的路好像要长。这是林默醒来的第一感觉,他注意到此刻自己正身处在一片鸢尾花丛中。
这像是冬天的温度吗?
林默怀疑自己的感觉,气温一点都不冷,没有冷风吹来,只有暖意充斥着全身,甚至他在鸢尾花上看到一只只蝴蝶,这一切像是春天来了。
不对啊,林默想到自己应该在那个废旧的小屋中,他最后一眼看到的是被绑在桌子旁的殷婷,不过那时的殷婷已经眩晕过去。
自己现在怎么会在这里呢?这是林默眼下很苦恼的地方,他起身想要离开这片像似望不到边的鸢尾花丛,刚站起身来林默就看到了一个身影,这个身影背对着他,但是他似乎对她很熟悉。
慢慢地,等到林默走近那个背对着他的人时,他发现那个人也同时转过身来。
红色唇角勾着笑,这是一个动人心魄的笑。林默突然感到眼前的这个女人很熟悉有很陌生。
秦煜。
林默突然在记忆中想起了这个名字,还记得那天在新城的街上,奶茶店门口,秦煜勾着他的手。
可是还没等他这些记忆发酵完全的时候,秦煜的手突然抬了起来,她的手里拿着刀,这时的林默突然发现自己动不了了,呼吸在刹那间一窒,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刀从自己的脖子处横穿而过,血流了出来。
恐惧传遍了林默的全身,等到他惊醒的时候,才发现刚才的是一场梦,不过这梦太真实,以至于让他的脸色发白,整个人的身体都在颤抖。
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后脑勺还传来隐隐地疼痛,眼睛里看到的全是白色。
阳光从病房的窗外透了进来,林默心底却感到异常的冷,他没有看到医生的身影,他从病床上下来,踉跄地走出病房外,却看到迎面而来的谢添。
“恭喜你,活下来了。”谢添向他努了努眼睛,嘴角含笑说道。
“凶手抓到了吗?”林默有些迟疑,但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出乎他意料的是,谢添摇了摇头,不过他却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虽然没有抓到,但是警方已经锁定他了,接下来就等着抓捕工作了。”
“能告诉我,她是谁吗?”林默炯炯地望向谢添。
“你在电视上或许可以看得到。”谢添故作神秘地说道,不过在他转身过去的刹那,眼睛里一闪而过耐人寻味的神色。
“殷婷呢?”林默看到谢添转过身要离开,急忙问道。
“她就在你隔壁的病房里。”谢添耸耸肩,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林默挪着蹒跚的脚步回到病床上,眼睛直勾勾地望向白色天花板,他突然想起那个梦。
秦煜?你真的是凶手吗?那你演的为什么这么逼真呢?
说到底,林默在心底还是不肯相信秦煜是凶手,和秦煜之间,有着一个他也说不清的情愫纠缠其中。
两天后,林默就办理了出院手续,本来他的病情就不严重,只是轻微的脑部外伤。
至于殷婷则需要在医院多观察几天,在医院里,林默和殷婷并没有做过多的交流。
就在林默纠结是否要回到学校的时候,谢添打来电话告诉他他可以回去了,所有一切都会恢复正常。
回到宿舍后,宿舍里的人似乎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林默想到或许他们应该知道这个计划。
三天后,殷婷也回到了学校,她回到学校的时候第一时间联系了林默。
不过令林默惊讶的是,她似乎对于她被绑架的事情一概不知。
对于林强的死,她更是表现出一脸的吃惊。
相较于惊讶殷婷的表现,林默更关注的是秦煜,而似乎印证了他内心的想法一般,秦煜失踪了。
秦煜是凶手吗?林默不敢想也不敢确认,随后的几天里,他迟迟不敢联系谢添,那天在医院里谢添的话,他还依旧记得很清楚,或许在电视上你可以看得到。
凶手到底是谁?
新城翡翠广场。尽管在这里发现了尸体,但似乎并不影响这里的繁华程度,尤其是每每到有大型演出的时候。
此刻已经接近晚上,暗黄色的天逐渐黑了下来,演出台早已布置完毕,这场晚会是在为明天的汽车展览会做预热。
络绎不绝的人群中不时有几个人来回地走动,面色带着警惕。
一个带着鸭舌帽,穿着深灰色大衣的男人靠在墙上,他手里还拿着根烟,突然他抬起头猛地看了眼舞台,接着他就把手中的烟丢到一旁的垃圾桶里,双手插进大衣的兜里,走进了人群中。
晚会还没有开始,主持人已经开始组织一些小活动来调动现场的气氛,下面的观众特别是带着小孩来的家长显得尤为配合,现场的气氛很快就热闹了起来。
随着两个舞蹈节目的结束,主持人报幕下一个节目是歌曲的时候,台下的男人似乎按耐不住了,他挥了挥手指,人群中几个来回走动的人立刻不动声色地走到舞台的两侧。
“下面有请歌手陆小珊给我们带来一曲《东风破》。”随着主持人的一声报幕,一个穿着红色长裙的女人走到台前,就在女人拖曳着红色长裙走到舞台中央,人群中猛地响了一声枪响。
这一声枪响顿时让周围的人群炸开了锅,人群霎时间四散开来。
压低鸭舌帽的男人冷冷地看了眼舞台上应枪声倒地的歌手,舞台上的主持人更是吓了一跳,疯狂地向人群中冲了进去,但他的目标似乎更明确。
男人走路不缓不急,他像是注意到后面有人跟着他,就在一条死胡同口处,男人停下了脚步。
“跟着我干嘛?”男人转身,他眼角微眯盯着同时停下脚步的主持人。
“你真下的去手啊。”这个主持人冷笑。
“你是谁?”男人好奇地看向主持人,这个主持人虽然是一个男人,但声音听起来就像女人的嗓音一般细。
就在男人惊讶的目光中,这个主持人从脖子根处脱下一层皮,整个人脸如同换了一个人。
“这张脸你没有想到的吧?”这明显是一个女人,长发披散,她的嘴角带着嘲讽的笑。
“秦煜?!”男人失声叫道,他的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下一秒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朝原方向跑去。
“追出去又如何呢?”秦煜嘴角还挂着冷笑。
夜晚,风吹得很冷。
几个便衣警察包围了现场,舞台的中央,一个穿着红色长裙的女人倒在地上,胸口处的血流了满地。
“不要,不要啊。”男人低语着,不过当他冲到翡翠广场的时候,脸色已经彻底变得苍白。
“谢教授,你看眼下该怎么处理?”看到男人走了过来,一个便衣民警迎了上去。
“我来看看。”谢添脸色苍白,失神地望着躺在地上的女人,他的声音很低。
“怎么会这样呢?”谢添的身体在微微的颤抖着,他似乎在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舞台上,女人身上的温度正逐渐降低。
“你们看好现场,不允许任何人破坏现场。”谢添对几个便衣警察说完这句话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
那条静谧的死胡同内,谢添没有犹豫径直走了过来,他注意到秦煜的身影还在那里停留。
“你骗了我。”这声音里含着咬牙切齿,谢添死死地盯着秦煜的背影。
“那又怎么样?”秦煜轻佻地说了句。
“怎么,你不准备杀死我?”秦煜冷笑。
谢添没有说话,他的手一直在颤抖。
“你演的很逼真。”秦煜慢慢地移步到谢添的身边,她声音像一道道冰锥刺入谢添的心底。
“不过你一直都自信过了头。”秦煜似乎没有给谢添一丝喘息的机会。
“在那间酒吧里你就应该杀了我,杀了我不就没有那么多事了吗?”秦煜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睛发红,她似乎想起了那天在酒吧里的情景,窘迫的她甚至连一杯扎啤的钱都付不起,正是眼前的这个男人,走到她的旁边,替她付了钱。
也正是那一夜,她酩酊大醉,甚至砸裂了啤酒瓶,划开了自己的手腕。
想起她可怜的父亲,被她生母和情人活活打死在家里的床上,而她只能眼睁睁地在房间里的角落里看着。
想起十三岁那年,生母的情人让她怀了孕,母亲说她不如去死。
想起那个负心的男人王渊,怀里抱着另一个女人的时候。
恨意积累得愈久,爆发的就更强烈。
对眼前的这个男人,秦煜曾经希冀过能够依赖他,找到只有父亲给她的感觉。
当这种依赖转化成一种完全拥有的野心时,任何的迫近都会变成威胁。
“你疯了。”谢添最终松开了握紧枪的手。
“我没有疯,我真的没有疯。为什么你就看不到我?难道我仅仅只是你的工具?”秦煜愤怒地叫道,她没有注意到,她脸上的妆花了。
“你这么对待苏璐,只会让我更恨你。”谢添没有想要继续留下的打算,转身就要离开。
“你告诉王渊我的事情我都不怪你,但你能不能不要离开我?”秦煜突然冲上前抱紧谢添,她的声音近乎嘶哑。
谢添没有作声,身体却一直朝前走,他欲挣脱秦煜,而就在这时,秦煜突然摸出谢添口袋里的枪。
“我得不到谁也别想得到。”秦煜笑得很癫狂,她扣响了扳机。
枪响了,谢添却没有倒地,他手反扣在秦煜的右手,漆黑的枪口对准了秦煜。
谢添放开秦煜抱住他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胡同。
倒地喘息的秦煜眼角还流着冰冷的泪。
透过迷蒙的泪光,秦煜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在那片田野里,长着好多鸢尾花,她穿着碎花裙,跟在她父亲的后面。父亲是音乐教师,教会她不少儿歌,父亲摘下田野中最美的一朵鸢尾,插在秦煜的头上。
黑夜中,秦煜的嘴角勾勒出最后的笑,她看到那个美丽的头颅,唱着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