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却未伸手来接。她犹豫了片刻,便准备将那玉锁放在一旁的案几之上。
随着那玉锁碰触案面,发出那轻微的声响,皇上却突然转过身来,不言不语注视了她半晌。她有些手足无措,正讷讷无语呢,他终于淡淡道:“这小物件,你就留着吧。”她正不解其意,他已转身朝殿门方向走去:“就当是留个念想。”
她没想到,自己不过三言两语,就已说服了皇上放自己走,不觉有些小小的自得。她心知,这皇宫不是久留之地,自己也不识路,便央求守门的公公,安排个人送自己出去。那公公显是已得了皇上指示,也未多言,便派了个小太监,领着她出了殿门。
才走到殿外那红墙围起的长廊上,就有一行人堵在了前方。这几个侍卫模样的人,不由分说,便将她制住,并捆绑了起来。她拼命挣扎着,一边质问:“你们是何人,为什么要绑我?”轿中有女人的声音冷冷回应道:“上次放你走,本公主就曾告诫过你,若是再出现在我面前,那就莫怪我心狠手辣!”
她惊异地喃喃自语道:“公主?”这真是冤家路窄。
乐平公主已低声吩咐道:“来人哪,将这女子押回府中处置!”
那几人方要将她强行塞进一顶小轿,从一旁侧门,快步走来一人,大喝一声:“慢着!”宋予诺惊疑未定地跟着寻声望去,发现来人竟是赵知仪。
可赵知仪只匆匆扫了她一眼,便已钻进了公主的轿中。只听到轿中人在说话,起初还有些言辞激烈,慢慢地便低了下去,虽听不清说的是什么,却也能听出来,是软语温存。
等那轿中终于传来了轻松的嘻笑声,众人已站在原地,待命了半晌。公主探出半个头来,冲轿外吩咐道:“子衿,子佩,你们二人带几个侍卫先护送林姑娘出宫。其余人等随我回府。”从轿旁丫头们打的灯笼下,依稀能看出,她脸上红云未褪,眼角眉梢难掩喜色。
宋予诺呆望着那轿子的方向,可那轿帘已落下,那顶镏金小轿被轿夫抬起,在夜色中起起伏伏,渐渐远去。
“走吧!”一旁的丫头拉扯了她一把,她才恍过神来。她随着那两个丫头,几名侍卫,朝一旁偏门走去。因了公主的旨意,那几人倒也没再为难她。一行人,不声不响,静静地走完了那偏门一侧长长的通道。
宫门外,已有人候在那里。定睛一看,她才发现是肖逸。
待她随肖逸在西山上见到了阿谨,阿谨已备了快马等在那里,准备随时出发。她邀请肖逸一起去安西,肖逸却摇摇头道,“我已将家人安置好了,至于自己,或许会隐姓埋名,继续过那劫富济贫的日子。你们两人自去逍遥快活吧!”
两人相视一笑,便准备策马而去。他们的目的地,是美丽的天山。他说要带她去真正的草场策马奔驰,而天山,就有最广阔的草原。
路上,她曾问他,“若皇上不肯放了我,你真打算去毁了这太平盛世么?”
他点点头,“说到做到。”
“若是给民众带来一个乱世,那你岂不成了千古罪人?”她仿佛有些责备的意思。
他却定定地望着她,郑重道:“宁我负天下人,唯独不愿负你。”
瞬间的感动,让她湿了眼眶。他认真道:“这一去安西,还不定什么时候能回来,或许会在那里终老一生。你准备好跟我走了么?”
她回望了来路一眼,那深色的宫墙早已望不见踪影。那方才公主轿中传出的软语温存,嘻声调笑仿佛还在耳中余音未消,可那人的身影却已渐渐模糊。那与她又有什么关系,眼前之人,才是一心对待自己那个。
想起在永州小院中,她曾以茶论情,拒绝了他。可他却百折不挠,始终对自己不离不弃。他这杯茶,虽不是她当初最喜欢的口味,但日日这样喝着,日久天长,如今却也习惯了这种味道。闻着那熟悉的茶香,便有一种安心的感觉,心情不由变得温暖而愉悦。这就是他。不知不觉中,她已分外依赖他。这感觉虽不是热烈如火,却余味悠长。她已沉醉在他的温存体贴里。
既如此,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待她再转过头来,面对他时,已是一脸的坚定,她笑意盈盈道:“那咱们就一起去天山赛马吧,这一次,我绝不会再输给你!”
他哈哈笑着,又是一掌拍在她那匹马臀上,那马长嘶一声,便飞奔而去。她吓得尖叫起来,而他紧随其后,也追了上来。两匹马,在官道上并驾齐驱,绝尘而去。
历时月余,他们便已赶到了安西都护府。阿谨私藏的那大批宝物,早已派人安置好。原本他们可以衣食无忧在附近的城镇安居乐业,做个土财主。可她说喜欢天山四季常开的鲜花,他们便留了下来,和普通的牧民一般,在天山脚下搭了帐篷住下。
那一晚,帐篷周围弥漫着浓郁的花香,天是那种深深的蓝,皓月当空照,洒下万点银辉。繁星如宝石,缀满了整个天空。
原本他们正在花前月下,悠闲地散着步。他突然情不自禁,一把搂住了正在花香中流连的她。这一次,她没有丝毫的抗拒,已顺势柔若无骨似的倚靠在他身上。
他低沉而温柔的话语在她耳畔响起:“还记得你曾答应过我什么吗?”
“什么?”她微微侧了头,他的唇便滑到了她的脸颊上。这让她一时有些心猿意马,仿佛连脑子也转得比平时慢了几拍。
“你还欠我一个承诺。”他低语着,那呼吸撩动着她耳上细微的绒毛,微痒,却又异样的舒适。
她低了头娇羞一笑,应道,“那你想要什么?只要是我给得起的。”
“只要你愿意那就给得起。”他温热的手掌,在她臂上轻轻抚弄着,一边引了她曾经的话,玩笑道,“而且也绝对不违天理道义和人情。”
她笑而不语,他却已将她转过身来,他眸中光华闪动,“我想要你的人,你的心。”
她娇笑着,突然闪身躲开,戏道,“早都已是你的了。你没有感觉到吗?”
他恍然一笑,便追了过来。她作势要再躲,可他身手更是矫捷,她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就在嘻笑间被他再次捉住,只一瞬,她已被他打横抱起。
听着他如鼓的心跳,她也是心如脱兔。他俯身下来,凑在她耳旁调笑道:“你可知这几年我忍得有多辛苦,这一夜我要让你通通都还回来……”
听出他言外之意,她羞红了脸,慌乱间已闭上了眼睛,只乖巧地缩在他怀中。走回帐篷的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他已明显加快了步伐,她却觉得自己仍是经历着甜蜜的煎熬,心中既是企盼,又是羞怯。鼓起勇气偷偷看他一眼,却惊觉他正目光如炬凝望着自己。
她羞涩中,正要调转目光,他已嘴角勾笑,戏道:“怎么,等不及了么,就到了。”她一时羞恼,伸出拳头在他胸前不痛不痒地捶了两下,以示抗议。他哈哈笑着,已撞开了门帘,闪身进了帐篷。
她才感觉自己的身体触到床上冰凉而厚重的毯子,他便欺身而上,噙住了她的唇。他火热的身体紧紧贴着她,唇齿相触间,他极尽缠绵,象品尝一道精致小酒,几番辗转,不舍离去。她陶醉似的闭上了眼睛。可他却突然将唇移开,温热地印到了她的眼帘上,他颇有些霸道地低语着,“这一回,我要叫你在清醒中,真正做我的女人。”